“绝不能任人鱼肉!”
“走!去督学行辕!”
数百名被愤怒和焦虑冲昏头脑的士子,再加上大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闲人,汇成一股汹涌的人潮,呼喊着“科场公正”、“严惩舞弊”等口号,浩浩荡荡地朝着右参政大人暂居的关隘行辕涌去。
行辕内,右参政正与幕僚商议府试最后的细节,忽闻外面人声鼎沸,喧哗震天。侍卫慌张来报,言有数百士子百姓围堵行辕,高声抗议,要求宪台大人辞去副主考之职,以证清白。
右参政初时愕然,随即勃然大怒!他稍一思忖,便将这几日的流言、花榜黑幕、以及眼前这突如其来的骚乱联系了起来,脑中灵光一闪,咬牙切齿道:“是凌云!定是此獠捣鬼!借那下作的花榜,含沙射影,煽动无知士子,来给本官难堪!本官倒是小瞧了这市井舆论的威力!”
他自负清廉刚正,岂容此等污蔑?当即就要整肃衣冠,亲自出辕门与众人对质,以正视听。一旁的心腹师爷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死死拉住他的袍袖,苦劝道:“宪台万万不可!外面群情汹涌,已失理智!您此刻出去,无异于羊入虎口!纵有千般道理,他们又岂会听?若有不肖之徒趁机发难,惊了宪驾,如何得了?”
正当右参政犹豫之际,辕门外的人群见久无回应,情绪更加激动,骂声越来越高:“参政不肯出来,就是心里有鬼!”
“定然是舞弊了!不敢见人!”
右参政在辕门内听得真切,怒火攻心,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推开师爷,大步走到辕门口,命卫士打开大门。
他站在高阶之上,目光如电,扫过黑压压的人群,运足中气,厉声喝道:“尔等聚众喧哗,成何体统!本官奉旨主考,行的端坐的正!何人敢说本官心里有鬼?站出来与本官当面对质!躲在人后妄加非议,岂是君子所为?”
他这一现身呵斥,气势凛然,倒也暂时镇住了一部分人。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只见州司马郑廉带着一队州兵,匆匆赶到。原来是行辕内的师爷见事态失控,早已派人飞马赶往州衙求救。
然而,刺史赵文彬对右参政之前剥夺其副主考一事耿耿于怀,正生着闷气,推说身体不适,不肯前来。二老爷(长史)也不想得罪刺史,更不愿卷入这浑水。最后,只有一直想巴结右参政的郑司马,主动请缨,带着人马赶来“解围”。
郑司马赶到现场,见人群汹涌,宪台亲临训话,本想先摆足官威,说几句“尔等速速退去,不得惊扰宪驾,否则国法无情”之类的场面话,缓和一下局势。可他话音未落,他身后一名急于表现、性情鲁莽的捕头,却“唰”地一声抽出了腰刀,跨前一步,对着人群恶狠狠地吼道:“大胆刁民!竟敢围堵宪台行辕!再不散去,休怪老子刀下无情!”
这一下,如同在滚油中泼进了一瓢冷水!人群本就紧张恐惧,见明晃晃的钢刀出鞘,顿时发出一片惊恐的尖叫!“杀人啦!”“官兵杀人啦!” 人群瞬间炸锅,下意识地四散奔逃!可辕门前地方狭窄,人群拥挤,前面的人被后面的人推搡,退路又被州兵堵住一部分,混乱之中,人群竟不由自主地被挤着朝右参政站立的高阶方向涌去!
右参政站在台阶上,眼看却也被人流冲得东倒西歪。他官袍被扯,幞头歪斜,脸上也不知被谁扬起的尘土弄得灰头土脸,昔日威严荡然无存!在护卫的拼死保护下,他才狼狈不堪地被推搡着退回了行辕大门内,辕门轰然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