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在一旁看得分明,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乐了,调侃道:“啧啧,双十年华的未出阁小娘子,来这送子观音堂求子……倒也是一桩奇闻。看来,是在下思想迂腐,见识浅薄了。”
苏小娘子羞得几乎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好在有面纱遮挡。凌云见她窘迫,也不好再穷追猛打,便没话找话道:“那个……令尊之事已了,我已让人送他回府将养了。”
苏小娘子这才稳住心神,再次郑重一福,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却多了几分真诚:“多谢凌大人宽宏大量。家父性情执拗,昨日多有冒犯,给大人添了麻烦,妾身代家父向大人赔罪了。”
凌云看着她这般进退有据、处事得体的模样,心中越发奇怪,苏员外那头又倔又莽的“犟驴”,是怎么生出如此玲珑剔透、堪称女中豪杰的女儿的?
为了掩饰尴尬,也为了显摆一下自己并非只懂刑名,也通经济,凌云便将昨夜从苏小吏那里听来的、关于丝织行当的那套“商场如战场”、“借力打力”的生意经,添油加醋地复述了一遍,说得头头是道。
然而,他话音刚落,却见苏小娘子露出的那双妙目中,闪过一丝极其古怪的神色,似乎想笑,又强自忍耐,肩膀微微耸动了一下。
旁边的健妇甲可没那么多顾忌,心直口快地说道:“咦?这位郎君,你说的这些,怎么跟我家小娘子平日里挂在嘴边的话一模一样?什么‘刘备曹操’、‘联吴据险’的,小娘子常说的!”
凌云:“!!!”
他瞬间僵在原地,脸上得意的笑容凝固了,只觉得脸颊阵阵发烫。这简直是……抄袭撞上原作者!大型社死现场!
苏小娘子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声如同清泉滴落玉盘,又似铜铃摇响空谷,清脆悦耳,仿佛带着百灵鸟跃上枝头的欢快灵动,在这清晨的庙宇前回荡。
凌云听着这难得的笑声,一时竟忘了尴尬,只觉得这声音无比动听,恨不得她能多笑几声。
苏小娘子笑过之后,见凌云呆愣的模样,连忙以袖掩口,止住笑声,但眼角的笑意却藏不住。
凌云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位心思玲珑、俨然是商业奇才的苏小娘子,再想到自己正愁如何在那即将到来的丝织业变局中分一杯羹,一个绝妙的主意瞬间涌上心头。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窘迫,正色道:“那个……苏小娘子,昨夜之事已了,你我两家既已……咳咳,有了新的约定,过往种种,便让它随风而去吧。我先回家歇息,后面……或许有一桩大买卖,想与小娘子仔细商议。我自然是信得过小娘子的,想必……小娘子如今,也是信得过在下的吧?”
说罢,他不等苏小娘子回答,对李四使了个眼色,主仆二人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快步离开了这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