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一张名为“家族利益”和“政治联姻”的大网,已经从天而降,将他和他的爱情,彻底笼罩。
焰心家低矮的屋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冰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母亲瘫倒在地的哭泣声,父亲绝望的哽咽,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反复刺穿着焰心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她跌坐在地上,冰冷的地面寒意刺骨,却远不及她心中万分之一冰冷。
“下月初二……和‘冰炎巨狼’家的小姐成婚……”
这句话在她脑海中疯狂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刀刃,将她昨日还在云端的美梦切割得支离破碎。
“不……不可能……”她失神地喃喃自语,声音破碎得不成调子,“他明明说……那天要娶我的……他留下了信物……他给了你们……”她猛地看向那箱晶石和丝绒,它们此刻闪烁着的不再是希望之光,而是招致灾祸的诅咒之光。
“那是催命符啊!傻孩子!”父亲捶打着胸口,老泪纵横,“炎昊长老说了……那是少爷年少无知,被你所惑!如今家族已为他定下正妻,是门当户对的灵玥小姐!你若再心存妄念,便是与整个炎氏贵族为敌!我们……我们怎么斗得过?!”
母亲爬过来,紧紧抱住浑身冰冷的女儿,哭得撕心裂肺:“心儿,认命吧!忘了少爷吧!咱们平头百姓,能活着就是万幸了……那些大人物们翻翻手,就能把我们碾死啊!你看看莉莉丝家……难道你要爹娘和弟弟也落得那个下场吗?!”
弟弟在里屋似乎被外面的动静吓到,发出虚弱的咳嗽声和哭声。
家人的恐惧哭泣,弟弟的病弱,像最沉重的枷锁,死死地锁住了焰心。
她可以不顾自己,但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家人因她而遭殃?
巨大的绝望和无力感如同深渊巨口,瞬间将她吞噬。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却流不出半点声音,那是哀莫大于心死的寂静。
她颤抖着手,拾起桌上那枚冰凉的玉佩。
昨日还视若珍宝、代表他承诺的信物,此刻却烫得她手心剧痛。
她看着上面精美的冰焰纹路,仿佛看到了他那双曾对她盛满温柔的蓝眸,也看到了这纹路背后所代表的、她永远无法跨越的冰冷规则和无情力量。
信仰,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与此同时,炎烁在处理完家族会议的一些琐事后,总觉得心神不宁。他派去暗中保护焰心家的侍卫回报说并无异样,但他心底那股莫名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
叔父炎昊看他的眼神似乎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不再像前几日那般严厉斥责,反而透着一丝……诡异的平静?甚至偶尔还会问他几句关于未来规划的“套话”,仿佛在确认什么。
这种反常让炎烁警铃大作。他太了解他的叔父了,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试图去找焰心,却发现她家院门紧闭,无论他如何用之前约定的暗号轻轻叩击,里面都毫无回应,死寂得可怕。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毒蛇般缠上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炎烁再也按捺不住,他不再顾忌是否会被发现,直接绕到屋后,凭借敏捷的身手,悄无声息地翻入了小院。
他刚落地,就听到了屋内传来极力压抑的、细碎的哭泣声。是焰心的声音!那哭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绝望,让他的心猛地一揪!
他猛地推开虚掩的房门。
屋内的景象让他血液几乎冻结——焰心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得吓人,脸上满是泪痕,手中死死攥着那枚他留下的玉佩,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她的父母则在一旁掩面哭泣,屋内弥漫着一种濒临毁灭的绝望气息。
“焰心!”炎烁冲过去,想要扶起她,“发生什么事了?!谁欺负你们了?!”
听到他的声音,焰心身体剧烈一颤,空洞的眼神缓缓聚焦,落在他的脸上。那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爱慕、羞涩和信任,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痛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她猛地甩开他的手,像是碰到什么毒蛇猛兽,声音嘶哑地低吼:“你别过来!”
炎烁愣住了,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心儿?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焰心抬起头,泪水再次涌出,却带着一种凄厉的嘲讽,“炎烁少爷,您还要装到什么时候?下月初二,您不是要大婚了吗?迎娶那位尊贵的灵玥小姐!您还来这里戏弄我这个平民做什么?!”
“什么大婚?什么灵玥?”炎烁如遭雷击,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谁跟你说的这些胡话?!我怎么可能娶别人!我要娶的人是你!”
“是你叔父亲自派人来‘告诉’我们的!”父亲猛地抬头,声音因恐惧而颤抖,“他还让我们发誓,再也不让心儿见你!否则……否则就让我们全家死无葬身之地!少爷!求求您了!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我们惹不起啊!”
轰——!
真相如同最残酷的冰雹,狠狠砸在炎烁头上!他终于明白了叔父那诡异的平静意味着什么!明白了那不安的来源!
家族!他们竟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不仅背着他定下了联姻,还用她全家人的性命来威胁她!
滔天的怒火瞬间吞噬了炎烁的理智!冰蓝色的眼眸中燃起焚尽一切的烈焰!
“他们怎么敢!!!”他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周身能量不受控制地爆发,震得屋内桌椅嗡嗡作响,“我不会同意的!我这就去找他们问清楚!”
他转身就要冲出去。
“不要!!!”
焰心却猛地扑过来,从后面死死抱住他的腰,声音凄厉而绝望:“不要去!求求你不要去!你斗不过他们的!你会激怒他们!他们会杀了我的爹娘!杀了我的弟弟!我求你……我放弃……我放弃还不行吗?!我不要你了!我不要你的承诺了!你走吧!去娶你的贵族小姐!只求你们放过我的家人!!!”
她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刀子,一刀刀凌迟着炎烁的心。她放弃了他……为了家人,她选择亲手斩断这份感情……
炎烁的身体僵硬如铁,他能感受到背后她滚烫的泪水浸透了他的衣衫,能感受到她抱着他的手臂因为绝望而剧烈颤抖。
这一刻,他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家族的冷酷,爱人的绝望,像两座大山,将他死死压在中间。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清晰的敲门声,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烁少爷,昊长老请您立刻回府议事。关于您下月初二的婚礼细节,需要您亲自定夺。”
来得正好!
炎烁轻轻掰开焰心冰冷的手,将她交给一旁泣不成声的母亲。他转过身,脸上所有的情绪都已收敛,只剩下一种近乎可怕的平静,唯有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毁灭性的风暴。
他深深地看了焰心一眼,那眼神复杂到极致,有痛楚,有不舍,有愤怒,更有一种绝不放手的决绝。
“等我。”他只说了这两个字,声音沙哑却沉重如山。然后,他毅然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门外,炎昊的心腹侍卫正带着一队人马等候着,看似恭敬,实则监视。
炎烁冷冷地扫过他们,没有说话,径直朝着家族核心区域走去。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刃上,也踩碎了他过去十几年对家族所抱有的最后一丝幻想。
他知道,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而他,绝不能输。
为了身后那个哭到几乎晕厥的少女,为了他们不容于世的爱情,他必须去面对那场狂风暴雨。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