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名额(2 / 2)

刘春玲坐在炕沿上,看着小军,眼神里带着一丝疲惫:“丫蛋儿想吃,就多包了点。我知道,你是个好闺女,不像有些人,为了回城什么都做得出来。”

小军心里一暖,又有些难过:“春玲姐,陈书记他真的是被冤枉的,你相信他好不好?”

刘春玲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可当时的情况,我……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这些天我也想通了,王连英也是被回城名额迷了心窍,不然也不会做出这种事。”

小军没想到刘春玲会这么说,她看着刘春玲,心里忽然松了一口气:“春玲姐,你能想通就好。那你跟陈书记和好吧,他这些天也不好受。”

刘春玲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嗯,等明天他回来,我跟他好好说说。至于回城名额,不管最后给谁,咱们都凭良心做事,不跟别人争。”

小军看着刘春玲脸上的笑容,心里也跟着高兴起来。

她知道,大荒沟的这场闹剧,或许还没有结束,但至少,刘春玲和陈志广之间的误会,终于要解开了。

没过多久,公社传来消息,回城名额下来了,不是王连英,也不是小军,而是给了知青里表现最好的一个男知青。

王连英最后还是没拿到回城的名额,得知消息后,当场就崩溃了。

她觉得自己名声也没了,回城也没指望了,这一切都是杨婶儿害的,她气冲冲地去找杨婶儿理论。

至此,在王连英的骂声里,大荒沟闹剧的真相,彻底被揭开了。

原来,眼瞅着秋收快到了,公社的回城指标也该下来了。

王连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天天在村里打听消息,见着陈志广就凑上去套近乎,可陈志广向来不偏私,只说“指标得按表现评,谁干得好给谁”。

王连英知道自己平日里劳动不积极,经常偷懒耍滑,要是按表现,肯定轮不上她。

杨婶儿跟刘春玲住隔壁,出来进去的总比别人热络些,王连英便和杨婶儿套上了近乎。

当初住在大队书记隔壁,杨婶儿本以为会有些便宜可占。可陈志广并不买这个账,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看着就叫人发怵。刘春玲更是积极,带着妇女们忙前忙后,在大荒沟很有威信,难免让人心生嫉妒。

小军住进刘春玲家那天,就被杨婶儿相中了。为了给二黑创造机会,她想让小军来自己家住,提了几次,刘春玲都不同意。

杨婶儿正愁没机会给刘春玲添堵,又想着能帮儿子留住小军,听王连英说起回城名额,眼睛顿时亮了。

她拉着王连英进了里屋,压低声音说:“连英啊,想回城,光等可不行。陈志广是书记,指标在他手里攥着,你得给他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他怕丢人,还能不给你指标?”

王连英愣了愣,没明白杨婶儿的意思。杨婶儿又凑近了些,咬着她的耳朵嘀咕了半天,听得王连英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咬了咬牙,点了点头。

杨婶儿让她去诬陷陈志广,说他对自己图谋不轨,到时候闹大了,陈志广怕影响不好,肯定会用回城指标堵她的嘴。

定下主意后,两人就开始等机会。

那天早上,杨婶儿蹲在门口择菜,看见刘春玲背着柳条筐出去,家里就剩陈志广一个人还在里屋睡觉。

杨婶儿赶紧放下菜篮子,找到王连英,催着她说:“机会来了,陈志广在家睡觉呢,你赶紧过去,就说他趁你送东西,想对你动手动脚,记得哭大声点,让村里人都听见!”

王连英攥着衣角,心里发怵,可一想到回城,还是硬着头皮往陈志广家走。

进了屋,陈志广四仰八叉地躺在炕上,鼾声如雷。

杨婶儿看见王连英哆哆嗦嗦的进了刘春玲家的里屋,故意等了一会儿,听见屋里搭上了话,才慢吞吞地去给刘春玲送信儿。

陈志广听见门响,以为是刘春玲回来了。闭着眼睛问:“你咋又回来了?”

王连英慌得手都抖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陈志广睁开眼睛,看见王连英,皱着眉问:“你有事儿?”

王连英本来就没底气,被陈志广这么一问,顿时慌了神,转身就跑。

刚跑到院子里,看见刘春玲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王连英没想到陈志广是这么正直无私的人,她更气听信了杨婶儿的馊主意,毁了自己的清白。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走?没有名额走不了,留……不不不,她不想留下来。

二黑从外面喝完酒回来,就听见失去理智的王连英,在院子里对着杨婶儿大喊大叫,还说要去区里告杨婶儿教唆她诬陷书记。

二黑顿时血往头顶涌,冲过去,一把揪住王连英的胳膊,恶狠狠地说:“你还想威胁我妈?我看你是活腻了!今天我就让你知道,在这村里,谁说了算!”

王连英吓得死命挣脱,嘴里还不停的骂,“不要脸的臭流氓,你和你妈都不得好死……”

二黑的力气大,听见她骂臭流氓,血就冲上了头顶,酒精催化了暴躁的情绪。他一把把王连英拽进了里屋。

“你骂我臭流氓,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臭流氓!”二黑的大脑在怒气和酒精的燃烧里,彻底失去了理智。

那天下午,邻居们都听见了王连英的哭声,可没人去劝。

不只是因为杨婶儿平日里就有些蛮横,人们都怕得罪她们母子,还有社员们对王连英人品的失望。

等杨婶儿进屋的时候,“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

杨婶儿看着眼前的情景,也慌了,可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先把事情圆下来:“连英,事都这样了,你就跟了二黑吧,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我不会亏待你的。”

王连英哭了整整一夜,第二天眼睛肿得像核桃,她知道自己这一辈子算是毁了,只能认命。

可二黑心里却一直惦记着小军,他本来以为不让小军拿到回城指标,她就会永远呆在大荒沟,慢慢地小军就会接受他。

可现在王连英没走,小军也对他一直冷冰冰的,他心里的火气越来越大。

一天晚上,二黑又喝了酒,回到家看见小军的行李已经打好,放在堂屋角落,顿时就爆发了。

他拎起小军的柳条包,扔到了院子里,对着东屋里的小军吼:“刘军我告诉你,你们知青我是娶定了,你还瞧不起我?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是谁?还想在我家住下去?赶紧滚!”

小军听见骂声跑出来,看见自己的柳条包被扔在院子里,里面的衣服散落一地,顿时就红了眼。

她蹲下去,一件件捡起来,眼泪落在衣服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杨婶儿在一旁看着,想说什么,却被二黑狠狠瞪了一眼,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小军把衣服重新塞进包里,拎起柳条包和网兜,没有回头。

她不知道该去哪里,刘春玲家她不能再回去了,别的知青落脚处,也早就住满了人。

她沿着坝埂慢慢走,月光洒在她身上,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远处传来狗叫声,风吹过庄稼地,发出沙沙的声响,小军攥紧了手里的柳条包把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等明年,等明年的回城指标下来,她一定要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