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军摇摇头,“姐,到底是咋了?”
刘春玲摇了摇头,一言难尽的样子。
“晚上小军去我们家住吧,”杨婶儿凑过来说。
刘春玲看了看满院子的狼藉,又看看小军,心乱如麻。
杨婶儿看她没吐口,不乐意了,堵在门口,双手叉腰,对着刘春玲嚷嚷:“春玲,咋你大队书记家能住知青,我们家就不能?我还能亏待了她?”
“你得问问小军吧?”刘春玲已经没有力气再和她争辩,随她去吧。
小军闷着头帮刘春玲收拾屋子,把乱七八糟的物件都归回原位,又把地扫干净。
“姐,我还是留下来陪你和丫蛋儿吧……”她想说,可是,抬头看见刘春玲心如死灰的样子,终是无法开口。
小军第一次感觉到了,同住屋檐下却无能为力的无奈。
小军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她把自己的被褥和几件换洗衣服,一并塞进了柳条包里。还有牙刷牙膏和旧了的搪瓷缸脸盆用旧网兜装了。
刘春玲站在门口,手里攥着一块湿毛巾,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叹了口气。
收拾完了,小军望着睡过的那一小条炕发呆。
杨婶儿不由分说,拎起来小军的柳条包,把小军拉出了屋子。
院子里,杨婶儿的儿子二黑已经归置了,在扫院子。看见他妈拉着小军回家,脸上露出不易觉察的欣慰。
后来,从杨婶儿断断续续的讲述里,小红才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天早上,天刚亮,刘春玲就带着妇女们去队里的仓库挑种。
大家手里拿着小铲子,一边挑苗一边聊天,说着今年的收成。就在这时,隔壁杨婶儿突然跑进来,凑到刘春玲身边,趴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春玲,我刚才路过你家,看见王连英去你家了,你家陈书记不是在家补觉吗?”
刘春玲一听,手里的铲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什么也没说,拔腿就往家跑,头发被风吹得乱飘,脚步踉跄,像是要摔倒似的。
大家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放下手里的活儿,跟着她往家跑。
跑到院子门口时,就听见屋里传来撕扯的声音。
刘春玲推开门冲进去,只见连英把外套脱了,只剩下里面的小褂子,正和陈志广拉扯着。
陈志广睡得迷迷糊糊,被王连英吵醒,还没明白是咋回事,本能的把她推下炕,可连英却死死抓着他的胳膊不放。
看到这一幕,刘春玲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有无数只苍蝇在里面飞。
她冲上去,一把拽过了王连英,拉着她的头发,就扯到了院子里,摔在大家的面前。
指着她的鼻子骂:“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竟然跑到我家来勾引我男人!我打死你!”
王连英被摔得坐在地上,爬不起来。也不哭,反而冷笑一声:“我愿意,你管得着吗?陈书记愿意跟我好,你能怎么样?”
陈志广这时候彻底清醒了,他看清楚了王连英的样子,又气又急,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么大的一个屎盆子,他一个大队书记,该做表率的人,怎么能接得住?!
马上雨水的节气了,他带着社员们备耕,修上水线。
社员们俩个小组倒班,他和生产队长盯质量,催进度,没法倒班,连着忙了几天没有合眼,确实是累得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爬到炕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刘春玲就冲进来了。
他想跟刘春玲解释清楚,可刘春玲根本不听,只是一个劲地哭骂。
王连英也在一旁煽风点火,说陈志广早就跟她有意思了,只是一直没机会。好像他俩真的有啥事儿一样。
小军听完这些,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在刘春玲家借住了三年多。陈志广为人正直,对知青们很照顾。
刘春玲也待她很好,经常给她留好吃的,还帮她缝补衣服。
她知道,陈志广绝对不是那种会跟知青乱搞的人,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隔天下午,小军去找了王连英。
连英正坐在炕沿上,手里拿着一面小镜子,对着镜子描眉。
看见小军进来,她放下镜子,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哟,这不是陈书记家的常客吗?怎么,来看我的笑话?”
小军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连英,你跟我说实话,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陈书记不是那样的人,你把真相说出来,还他一个清白。”
王连英嗤笑一声,站起来,走到小军面前,上下打量着她:“清白?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要想让我闭嘴,回城名额拿来,我走了,他们照常过好日子,不让我走,他们就别想好过!”
小军的心里咯噔一下,她猜的没错,还真是为了回城的名额。
在回城这个诱人的名额面前,每个人都像被架在火上烤,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被逼到哪一步。
“你这样昧着良心,不怕遭报应吗?”小军没好气的问王连英。
“谁不知道今年回城的名额,就一个,谁不想要?大家各显神通罢了,你装什么清高?”王连英不客气的回怼她。
小军皱起眉头:“我不是装清高,我只是不想看见有人被冤枉。陈书记待我们知青不薄,你不能这么害他。”
“害他?”王连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小军,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刘春玲走得近,还不是为了拿到回城的名额?你以为你有多高尚?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小军愣住了,她没想到王连英会这么说。
她承认,她确实想回城,也希望能得到陈志广和刘春玲的帮助。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用任何不正当的手段。
她看着王连英脸上得意的表情,心里又气又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窗外的风又吹起来了,卷起地上的落叶,打在窗户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小军看着王连英,忽然觉得很陌生。
她想起刚到大荒沟的时候,王连英还帮她拎过行李,教她怎么分辨庄稼苗。可现在,为了一个回城的名额,王连英竟然变成了这样。
她转身走了出去,觉得再和王连英废一句话都是多余。
外面的天已经暗下来了,远处的荒原被暮色笼罩,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小军站在门口,看着远处的灯火,心里一片茫然。
她不知道,这个回城的名额,到底会让多少人改变,又会让大荒沟掀起多少风波。而她自己,又能在这场风波里,找到属于自己的出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