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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韩庆年之死(1 / 2)

整个连队像是被巨浪掀翻的船只,在阶级斗争的浪潮中挣扎。

会议室里,夏德昇坐在书记员的位置上,面对着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那些被红笔圈出的名字,烙印在他的心上。

赵助理从外面冲进来,雨水顺着他的军帽淌下来,他喘着粗气,将一份新的指示送到主席台上的邵主任面前。

“连长,军部要求我们立刻开展全连大会,揭露连队内部的阶级敌人。” 赵助理的声音在暴雨声中显得格外刺耳,像是被风撕裂的号角,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

邵主任看着那份指示,心中一阵绞痛,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会议室里一张张紧张和不安的脸,他的战友们,他的兄弟们,此刻却成了可能的 “敌人”。

他缓缓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扩音器,那冰冷的金属质感让他有几分刺痛。“同志们,” 邵主任的声音在暴雨中显得微弱,可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坚定。

“军部的指示我们必须执行,但我们的战友们,他们都是在战场上拼过命的人,我们要相信他们,不能轻易怀疑,更不能轻易伤害。”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只有暴雨拍打檐角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赵助理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没想到邵主任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连长,我们不能违背军部的指示。”

夏德昇的目光在赵助理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像是两把利剑,直直刺入他的心底。

邵主任缓缓放下扩音器,那沉重的金属落地声,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刺耳。“赵助理,我知道你的担忧,但我们不能被这些表面的命令蒙蔽了双眼,我们是军人,我们的使命是保卫国家,保卫人民,而不是互相残杀。”

赵助理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转身冲出会议室。

暴雨如注,他冲进雨中,任凭雨水拍打在脸上,像是在宣泄心中的迷茫与无奈。

夏德昇看着赵助理的背影,心中一阵酸楚,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但他知道,这场风暴不应该再蔓延下去了。

暴雨还在继续,整个军营沉浸在一片混乱与迷茫之中。

夏德昇在会议室里独自坐着,他盯着桌上的花名册,那些名字像是一个个被困在纸张中的灵魂,等待着裁决。

会议室外,赵助理在雨中徘徊,雨水淋湿了他的衣服,他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又像是在逃避着什么。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邵主任,如何面对夏德昇和那些拥戴他的同志们,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内心的挣扎。

他抬头看向那漆黑的天空,那一道道闪电像是命运的刀光,将他的世界劈得支离破碎。

整个军营在暴雨中颤抖,就像一颗被命运抛在风口浪尖的心脏,在风暴中挣扎。

他们不知道这场风暴何时会结束,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何去何从。

他们只是希望,这场暴风雨能快些过去,让一切都回归平静。

夏德昇缓缓合上花名册,他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暴雨,他的心里五味杂陈。

他知道这场风暴远未结束,他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但他相信,只要他坚守自己的信念,总有一天,这场暴风雨会过去,阳光会重新洒在这片土地上。

1967年春天,盘山垦区的田野还未苏醒,辽河流域的治理工程已经启动了。

薄雾飘荡在水面,起了一层白茫茫的寒烟,区长韩庆年匆匆穿过坝埂,对正在指挥的水利员王大锤说:“老王,这工程可关系着咱老盘山的子孙后代。你要监督好,不能有半点马虎。”

王大锤擦了擦汗,憨厚地笑道:“韩区长您放心,这工程我比自己家的事还上心!”

韩庆年满意地点了点头。

春风已露暖意,韩庆年透过窗子,望向远处田野间忙碌的社员,正准备部署春耕。

一群戴着红袖章的年轻人冲进了区委办公室。

领头的名叫高玲,是沈阳来的知青,红卫兵的小头目。

她挥舞着一张大字报,唾沫星子乱溅:“你这个走资派!天天想着修正主义的那一套,你把水利工程建得那么好,是不是想给‘三自一包’做实验田!”

韩庆年扶了扶眼镜,脸涨得通红:“小同志,我是为了解决辽河水患,保障粮食产量,这怎么就成修正主义了呢?”

高玲冷笑一声:“哼,你少给我装糊涂!你那水利工程的规划里,分明就给单干户留了机井位置,这不是在鼓励资本主义萌芽么!”

说完,她将大字报贴在了韩庆年的办公桌上。

盘山农场的批斗会场设在粮库前的空地上。

韩庆年被五花大绑地推上台,胸前挂着一块木牌,歪歪扭扭地写着“走资派韩庆年”。

高玲站在高凳上,声嘶力竭地喊着:“你们看,这个家伙,明明是坏得很,却还装得像好人一样!他修的水利工程,就是想让那些坏分子先富起来,破坏我们的大集体!”

台下一片嘈杂,有社员跟着起哄,也有的沉默不语。

韩庆年的嘴角在流血,他被红卫兵揪着头发,晃得头晕目眩。

但他始终咬着牙,没有出声。旁边看热闹的社员老张,偷偷抹了把眼泪,想起前几年发大水,是韩区长跳进冰冷的河水里,用身体堵住决堤的口子,才保住了八一大队的庄稼。

现在,竟落得这般下场。

五月初的夜晚,风雨大作。韩庆年被关在粮库里,四面漏风。

他靠在潮湿的墙角,看着墙上的裂缝,那里他曾亲自指导修缮过。

一群红卫兵推开门,将他拽起来,让他写“坦白书”。

高玲晃着马灯,恶狠狠地说:“你现在把自己的罪行写清楚,不然,就把你吊起来!”

韩庆年颤抖着拿起笔,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下:“我,韩庆年,一生为盘山农场的发展鞠躬尽瘁,绝无任何反革命行为。”

高玲一把夺过纸,狠踹他一脚,骂道:“你这个死不悔改的家伙!”

韩庆年被踢倒在地,嘴角又涌出血来,他艰难地抬起头,望着窗外的雨幕,那雨仿佛是无数双愤怒的眼睛在质问他。

他在心里默念:“盘山,我对不起你,辽河流域的治理……”

他的心一阵抽痛,再也没有力气抬起头。

端午那天,盘山农场的天阴沉沉的。

韩庆年在批斗会后,被强行押往十里外的无人塘地。

红卫兵李卫东抽出军用皮带,在他身上抽打着,边打边喊:“你这个走资派,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韩庆年的单衣已被鲜血浸透,他跪在泥水里,眼前浮现出刚来时,自己和社员们一起开垦塘地的场景。

那时的他们,满怀希望,想着要把这片盐碱地变成鱼米之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