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备会有的。”李明远望着远处的土高炉,烟柱在蓝天下格外醒目,“等鲁省的油田产量再翻一倍,咱就用原油跟大鹰酱换冲压机;等钢产量上去了,就自己造冷锻机。现在缺的,早晚都能补上。”
秋初时,云蒙山的兵工厂迎来了两个“第一”:第一门自主锻造的三七反坦克炮试射成功,穿甲弹在一百米外打穿了日军九七式坦克的侧装甲;第一台用鲁省原油驱动的柴油发电机开始运转,带动着新到的车床,让机枪零件的产量翻了一倍。
大鹰酱的顾问约翰来视察时,正赶上反坦克炮试射。看着被打穿的坦克装甲,他惊讶地张大了嘴:“这炮……比我们援助的37炮精度还高?”
“略作改进。”李明远递给他一份图纸,上面标着炮管的改进参数,“我们在炮管内壁加了螺旋槽,能让炮弹旋转更稳定。”
约翰翻看着图纸,突然抬头问:“你们是不是从苏联人那里得到了技术?”
“我们从所有能学到东西的地方学。”李明远笑了,“包括你们给的废枪,日军的坦克,还有瓦西里同志的笔记本。但这炮的最后一刀,是我们自己的工匠锻出来的。”
约翰没再说什么,只是在报告里写道:“晋省的兵工厂已具备初步自主生产能力,其改进的反坦克炮性能优异。建议增加援助力度,以确保其能持续牵制日军——但需警惕其技术自主化速度。”
这份报告送到华盛顿的同时,李明远正在给各根据地分发新造的武器。晋省的游击队领到了三七反坦克炮,冀南的战士们换上了仿造的重机枪,鲁省的自卫队拿到了新淬火的砍刀。“记住,”他在分发清单上写道,“这些武器是用咱自己的钢、自己的油造的,打出去的每一发子弹,都带着咱自己的骨头硬气。”
石老根从鲁省送来的原油越来越多,油罐从十个增加到三十个,运输队的马车换成了改装的卡车,车厢上蒙着伪装的帆布,里面却装着能让机器轰鸣的“黑金子”。“李司令,”他在信里说,“渤海湾的渔民愿意帮咱挖海底的油砂,说只要能造更多的枪,他们不怕冷。”
周先生的炮管越造越好,不仅能造三七反坦克炮,还开始尝试造七五山炮。虽然还没试射成功,但炮管的冷锻技术已经摸到了门道——他们用卡车的变速箱改装了简易的冷锻机,虽然效率低,却让炮管的强度又提了一成。
汉斯的机枪生产线扩到了五条,每天能造出二十挺重机枪。他在每挺机枪的机匣上都刻了个小小的“云”字,说是要让鬼子知道,这是云蒙山造的,不是大鹰酱给的。“等造出飞机,”他对学徒说,“我要在机翼上刻上更大的字,让天上的鬼子都看清。”
深秋的云蒙山,漫山的枫叶红得像火。李明远站在山巅,望着远处的兵工厂——土高炉的烟柱连成了片,车床的嗡鸣像持续的春雷,卡车的马达声在山谷里回荡。他想起刚到这里时,只有几间破窑洞和一群拿着土枪的战士;而现在,他们有了自己的钢、自己的油、自己造的枪炮,有了能跟敌人硬碰硬的底气。
“李司令,”通信兵送来份电报,是延安发来的,“大鹰酱和大熊国的代表想在明年春天来开会,说是要‘协调对华援助’。”
李明远接过电报,风把纸吹得猎猎作响。他望着山脚下操练的战士们,他们扛着新造的步枪,队列整齐,眼神里没有了过去的怯懦,多了股自信的狠劲。“回电,”他对通信兵说,“欢迎他们来,但会场得设在咱的兵工厂——让他们看看,咱用他们的‘援助’,长出了怎样的骨头。”
夕阳西下,兵工厂的灯光一盏盏亮起,像撒在山谷里的星星。锻锤的“叮当”声、车床的“嗡嗡”声、发电机的“突突”声,混在一起,成了属于云蒙山的工业交响曲。这曲子或许还不够雄壮,却带着股向上的劲,像破土的新芽,像淬火的钢,像奔涌的原油,在这片饱经苦难的土地上,扎下了属于自己的根。
李明远知道,真正的强大,从来不是靠别人的施舍,而是靠自己的双手挣出来的。钢火淬过的筋骨才硬,自己熬出的油才香,自己造的枪杆子,才能撑得起一个民族的腰杆。这条路还很长,但只要这炉火不灭,这机器不停,这股劲不散,总有一天,他们能造出自己的飞机、自己的坦克,能让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都活得像模像样,再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夜色渐深,工棚里的灯还亮着。周先生在画新的炮管图纸,汉斯在调试机枪的供弹机构,年轻的学徒们在打磨零件,每个人的脸上都沾着油污,眼里却闪着光。他们或许不知道自己正在创造历史,只是觉得,把手里的活儿干得漂亮点,让造出来的武器能多打几个鬼子,让身后的老乡能睡得安稳点,这就够了。
而这,正是一个民族从弱到强,最坚实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