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洋法子练出的“尖刀”
鸡叫二遍时,操场东边的空地上已经响起了奇怪的动静。张石头趴在地上,用胳膊肘撑着身体往前挪,粗布军装磨在碎石子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他的脸憋得通红,额头上的汗珠子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地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快点!再快点!”李明远站在旁边,手里拿着根细竹竿,却不打人,只是在地上敲出节奏,“想象一下,前面就是鬼子的岗楼,爬慢了就得挨枪子!”
这是他琢磨了三天的新练法。前世在电视里看特种兵训练,那些泥潭匍匐、障碍穿越的法子总在脑子里打转——虽然没当过兵,但他知道,光靠拼力气打不过装备精良的鬼子,得练出点别人没有的本事。
“连长,这到底是啥练法?”张石头爬完五十米,瘫在地上像条脱水的鱼,粗重地喘着气,“俺们以前打仗,要么冲锋要么埋伏,哪用得着这么往泥里钻?”
李明远没直接回答,而是看向旁边的周小满。这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正卡在矮墙下,他得手脚并用翻过那道不足一米五的土墙,可裤腿被钉子勾住了,挣扎了半天也没过去,脸上沾着的泥点子让他看起来像只受惊的花狸猫。
“周小满,别拽裤子!”李明远喊,“先解扣子,爬过去再系上!实战的时候,命比体面重要!”
周小满脸一红,赶紧解开裤腰扣,狼狈地滚过矮墙,落地时还崴了下脚。他一瘸一拐地往回走,帆布包里的本子露了出来,封面上沾着块泥,把他昨天画的战术图糊了一半。
“这叫‘特种训练’。”李明远等大家都歇过来,才开口解释,“鬼子有炮有枪,咱硬碰硬肯定吃亏。得练出能钻能爬、能跑能藏的本事,像刀子似的扎进他们软肋,打完就跑,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刘和尚蹲在地上擦匕首,刃口映出他光溜溜的脑袋:“俺懂,就像庙里的刺客,悄无声息取人性命。”他以前在戏文里听过“荆轲刺秦”,觉得这练法跟刺客的路数差不多。
李明远笑了:“差不多这意思。但光靠悄无声息还不够,得练体力、练反应、练配合。”他指着刚搭好的障碍场,“那边有矮墙、独木桥、铁丝网,每天早晚各练一趟,谁要是跟不上,就去给炊事班劈柴。”
张石头一听劈柴就急了——他最怵的就是抡斧头,总把柴火劈得歪歪扭扭。“俺练!俺肯定能跟上!”他拍着胸脯保证,胸口的灰布军装被拍得扑扑掉灰。
接下来的日子,操场变成了“炼狱场”。天不亮,李明远就吹起哨子,队员们穿着单衣在寒风里跑步,张石头总跑在最前面,粗嗓门喊着不成调的号子;周小满体力最差,跑两圈就掉队,李明远就让他背着沙袋跑,说是“负重训练”,气得他背地里骂“这洋法子简直不是人练的”。
过独木桥时最热闹。那是根碗口粗的木头,架在两米高的土坡上,底下垫着碎石子。张石头走上去像踩平地,三步两步就跨过去;王铁蛋恐高,刚踩上去就腿软,抱着木头往下滑,摔得屁股生疼,却咬着牙爬起来再试;刘和尚最绝,他能闭着眼睛走过去,说是“凭感觉,跟走庙里的独木桥一个道理”。
爬铁丝网是最遭罪的。李明远让人把废弃的铁丝网拉在离地半米的地方,底下撒了层碎玻璃。队员们得趴在地上,像蛇一样往前挪,稍不注意就被铁丝勾破衣服,扎出血来。周小满第一天就被划了道口子,血顺着胳膊肘往下淌,他咬着牙没吭声,爬完后才找春杏要了块布条缠上。
“这铁丝网就像鬼子的封锁线,”李明远蹲在旁边,给大家示范如何避开铁丝的尖刺,“身子贴紧地面,用胳膊肘和膝盖发力,别抬头,一抬头就容易被勾住。”他边说边比划,袖子卷起来,露出胳膊上的旧伤——那是上次攻城时被弹片划的,“你们看,这伤就是因为躲慢了,实战里,慢一秒就可能没命。”
张石头看着那道疤,突然觉得浑身的疼都不算啥了。他重新趴下,动作比刚才标准了不少,虽然裤腿还是被勾破了,却没再抱怨一句。
除了体能,李明远还琢磨着练“脑子”。他把鬼子的军服找出来,让两个队员穿上当“靶子”,藏在树林里或草垛后,让其他人去搜。规定不能用枪,只能用木棍或石头“击杀”,还得记准“靶子”的位置和数量。
第一次玩这“游戏”时,张石头莽莽撞撞地冲进树林,被“鬼子”从背后用木棍敲了脑袋,气得他嗷嗷叫;周小满却不一样,他先趴在地上观察脚印,再顺着树枝的晃动找线索,居然准确找出了三个“鬼子”,让大家刮目相看。
“看见没?”李明远拍着周小满的肩膀,“打仗不光靠力气,得动脑子。周小满这法子,就是‘侦查’,能少走冤枉路,少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