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眼中闪过一丝狂热。他想起骊山陵墓中那条水银铸就的江河,当年巴清献图时曾说 “此河通幽冥,可养帝魂,若以人牲为引,能沟通天地”。这座陵墓耗时十七年修建,动用了七十万刑徒,墓中不仅有水银江河,更有以青铜铸造的九州模型,与蒙恬主持修建的星台群遥相呼应,构成 “地上天国” 的格局。“传朕旨意!征三千童男童女,即刻送往骊山!”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再将李斯从狱中提出来,朕要他亲督祭天仪式,若有差池,诛其三族!”
狱中的李斯听到旨意时,正靠在冰冷的石墙上,望着铁窗外来去的飞鸟。三个月前,他因 “通楚” 罪名被下狱,长子李由战死沙场的消息传来,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当狱卒打开牢门,宣读嬴政的旨意时,枯槁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皱纹如同干涸的河床般展开。他抚摸着袖中藏着的楚国王玺残片,那是当年与昌平君密谋时所得,残片上的巫纹正泛着暗红光晕。“巴清啊巴清,” 李斯喃喃自语,声音嘶哑,“你以为掌控九鼎就能逆天?到头来,还是要成为陛下长生的垫脚石,而我李斯,终将重掌大权。”
骊山陵墓的入口处,三千童男童女被铁链绑在青铜柱上,他们的哭声穿透夜色,与山风交织在一起。徐福手持桃木剑,围着青铜柱跳起巫舞,口中念着晦涩的咒语,内容竟是早已失传的殷商祭天词。他的动作扭曲而诡异,袍袖扫过地面的符纸,将其点燃。当第一滴鲜血顺着青铜柱滴入水银河时,河水突然沸腾,冒出的银雾在空中凝成龙形,龙角峥嵘,龙须飘摆,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这咆哮声传遍三秦大地,巫山的星象随之骤变。原本明亮的新星突然黯淡,如同被一层黑纱笼罩,玄鼎宫的汞阵开始剧烈震颤,离火鼎的火焰忽明忽灭,玄水鼎的汞柱不断下降。墨渊扶住摇晃的离火鼎,发现鼎身的巫纹竟在褪色,原本赤红的纹路渐渐变成灰白色:“不好!嬴政在祭祀骊山水银阵,他想以帝陵龙气压制鼎阵!这是五德终始说的邪术,以秦之水德,克殷商之火德!”
一名弟子突然指着夜空惊呼:“统领!星轨…… 在反向移动!” 墨渊抬头望去,只见扭曲的星轨正缓缓恢复原状,北斗七星重新归位,而西南的新星,竟有被紫微残骸吞噬的迹象。他猛地想起巴清的话,转身冲向密室,脚下的汞液已开始凝固:“必须启动‘鼎碎脉绝’的前奏 —— 汞星爆破!只有这样,才能打断祭祀!”
“不可啊统领!” 大弟子墨翟拉住他的衣袖,眼中满是哀求,“此术需消耗半数弟子的精血,且一旦启动,鼎阵将暂时失效,若秦军趁机进攻,我们必死无疑!” 墨翟是墨家的三代弟子,自幼跟随墨渊,最清楚汞星爆破的威力。
墨渊甩开他的手,眼中闪过决绝。他望向祭坛周围的弟子,他们大多是墨家的骨干,有的跟着他从鲁国来到巫山,有的是巴清救下的遗孤。“与其让九鼎落入嬴政手中,助他长生,让天下人永受暴政之苦,不如玉石俱焚!” 墨渊拔出短刀,划破自己的掌心,鲜血滴入汞溪,“墨家弟子,何惜此身?愿以我血,护鼎卫道!”
“愿以我血,护鼎卫道!” 弟子们齐声高呼,纷纷划破手臂,鲜血涌入汞溪。墨渊将青铜符牌插入丹砂晶体,符牌与晶体融合的瞬间,晶体发出刺眼的光芒。“殷商秘术,汞星爆破!” 墨渊大喊道,声音在宫殿中回荡。刹那间,三鼎同时喷出火龙,红色的火焰与银色的汞气交织在一起,化作一颗巨大的银红色光球,如同第二颗太阳,朝着骊山方向飞去。
咸阳的夜空突然亮起,光球的光芒照亮了整个都城。嬴政站在骊山台观上,身着绘有日月星辰的祭服,头戴前后垂有十二旒的冕,腰间插着大圭。看到那颗飞来的光球,他非但不惧,反而大笑:“来得好!朕正愁祭品不够,巴清竟送上门来!” 他拔出鹿卢剑,指向光球,“徐福,启动水银阵,收了这颗妖星,助朕长生!”
徐福急忙摇动青铜铃,口中念动收魂咒。水银河中的龙形银雾猛地冲天而起,朝着光球飞去,想要将其吞噬。就在两者即将接触时,光球突然炸裂,汞气弥漫中,无数青铜碎片如雨般落下。李斯抬头望去,碎片上竟刻着楚系贵族的凤鸟图腾,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尖叫道:“陛下!是陷阱!这是楚巫的‘血汞咒’!巴清早就料到你会祭祀!”
但为时已晚。那些青铜碎片落入水银河中,瞬间引发连锁反应,河水剧烈沸腾,龙形银雾突然失控,双眼变得赤红,朝着嬴政扑去。台观上的侍卫急忙举盾抵挡,却被银雾瞬间吞噬,连尸骨都未留下。嬴政挥剑斩断银雾,却被雾气中的汞毒侵入经脉,喷出一口黑血,倒在台观上。
【四:西南光谶:鼎语惊世】
汞星爆破的余波席卷巫山,秦军大营一片狼藉。帐篷被气浪掀飞,兵器散落一地,不少士兵被汞气灼伤,皮肤泛起银白色的水泡。蒙恬咳出一口鲜血,扶住身边的旗杆,望着玄鼎宫方向,眼中满是惊骇。他征战半生,历经大小战役百余场,却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力量 —— 既能操控星辰,又能引发如此剧烈的爆炸,这到底是巫术还是神兵?
就在此时,一名传令兵骑着快马奔来,马背上插着八百里加急的黄旗。“将军!咸阳急报!” 传令兵滚下马鞍,将密信递给蒙恬。密信是赵高亲笔所写,字迹潦草,显然是仓促之间写就:“骊山祭天失控,陛下重伤,速班师回朝,护驾!” 蒙恬看完密信,脸色骤变,他猛地将密信攥在手中,纸屑从指缝间滑落。嬴政重伤,咸阳必定大乱,此时回朝,是护驾还是卷入权力旋涡?他望向玄鼎宫的方向,最终咬了咬牙:“传令下去,即刻拔营,班师回朝!”
玄鼎宫内,墨渊瘫坐在地,浑身脱力。祭坛周围,半数弟子倒在地上,气息微弱,他们的精血被汞星爆破消耗殆尽。汞阵的光芒彻底黯淡,三鼎的鼎耳开始出现裂纹,仿佛随时都会碎裂。墨渊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抚摸镇岳鼎的鼎身,却发现鼎内传来微弱的心跳声,与自己的脉搏渐渐同步,每一次跳动,都带着古老而苍茫的气息。
密室中的丹砂晶体突然发出强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耀眼。墨渊挣扎着爬过去,晶体表面的裂纹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完整的星轨图。图中九颗主星围绕着中央的空位,赫然是九尊鼎的位置,旁边标注着 “九州镇鼎” 四个篆字。更令人震惊的是,星轨图的边缘,竟刻着与三星堆青铜面具相似的纵目纹,纹路间还镶嵌着细小的金沙。
“原来…… 九鼎并非殷商独有。” 墨渊喃喃自语,脑海中闪过巴忠的话语。三个月前,巴清的弟弟巴忠曾告诉他,巴家的丹砂矿中,曾挖出过刻有纵目纹的青铜碎片,据族中老人说,九鼎是上古时期从蜀地传来的,由大禹治水后铸造,用来镇压九州龙脉。如今星轨图上的纵目纹,印证了这一点。
晶体上的星轨突然转动,九尊鼎的位置竟与秦代的九州地理分布完全重合 —— 冀州对应镇岳鼎,兖州对应离火鼎,青州对应玄水鼎,而西南巫山的位置,正是星轨的枢纽,标注着 “蜀地祖鼎” 四字。墨渊突然明白,巫山的三鼎只是九鼎中的分支,真正的祖鼎,应该在三星堆所在的古蜀之地。
丹砂晶体缓缓裂开,露出里面藏着的一卷丝帛。丝帛由蚕丝织成,历经千年仍完好无损,上面用殷商巫文和秦篆两种文字写着预言:“紫微坠,新星起;九鼎合,天下易;清魂归,秦祚终。” 每一个字都用丹砂书写,笔画间泛着红光。丝帛的末尾,画着一个女子的背影,身着玄色祭服,站在九鼎之前,与巴清的轮廓别无二致。
夜空的星象再次异变。被压制的新星突然爆发出比之前更盛的光芒,银红色的光芒穿透云层,将整个巫山照亮。紫微星的残骸彻底消散,化作点点星光融入新星之中,而那道猩红的天幕缝隙,竟缓缓闭合,露出后面更为璀璨的星空,无数从未见过的星辰出现在天际,组成新的星轨。玄鼎宫的三鼎同时发出龙吟般的声响,鼎耳的裂纹开始愈合,渗出的汞液在地面凝成 “楚地星火” 四字,笔迹苍劲有力,如同巴清亲手所写。
墨渊走出密室,望着西南的夜空,突然明白了巴清的用意。她以魂魄绑定汞脉,并非只为守鼎,而是为了等待星轨与鼎阵重合的这一刻,用汞星爆破打断嬴政的祭祀,同时向天下昭示秦亡的预兆。那颗新星,或许就是巴清的魂魄所化,代表着反抗暴秦的希望。
“统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墨翟扶着受伤的弟子,走到墨渊身边。他的左臂已包扎好,但脸色仍十分苍白。
墨渊握紧手中的丝帛,眼中重新燃起斗志。“收拾行装,安葬牺牲的弟子。” 他指向西南方向,那里是古蜀的疆域,“我们要去寻找另外六鼎,尤其是蜀地的祖鼎。只有集齐九鼎,启动镇天阵,才能彻底终结秦的统治,完成夫人未竟的事业!”
咸阳宫中,嬴政躺在病榻上,脸色苍白如纸。太医正为他施针排毒,银针插入穴位后,立刻变成黑色。他望着窗外的新星,眼中满是不甘与怨恨。赵高端来一碗汤药,药碗由和田玉制成,上面雕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陛下,徐福说,只要找到另外六鼎,提炼鼎中汞气,仍能炼制长生丹,驱散体内毒素。”
嬴政接过汤药,药味苦涩刺鼻。他将药碗凑到唇边,却在即将入口时停住 —— 碗中汤药的倒影里,他看到的不是自己苍老的面容,而是巴清带着嘲讽的笑脸,仿佛在说 “嬴政,你终究逃不过天道轮回”。嬴政猛地将药碗摔在地上,玉碗碎裂,汤药溅在地毯上,冒出阵阵黑烟。
骊山陵墓的水银河恢复了平静,但细心的人会发现,河水的流向已悄然改变,不再环绕帝陵,而是朝着西南方向缓缓流淌,如同一条银色的巨龙,奔向巫山。河底的青铜齿轮,开始按照新的星轨缓缓转动,发出 “咔哒咔哒” 的声响,仿佛在倒计时,等待着九鼎合一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