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到极致的惨嚎瞬间取代了之前的喊杀!吸入汞雾的楚军士兵,如同被无形的冰锥刺穿了肺腑,瞬间窒息!冰冷的剧痛从口鼻蔓延至胸腔,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吸入滚烫的碎玻璃!眼睛被汞雾灼烧,瞬间红肿剧痛,视线一片模糊的银白!裸露在外的皮肤,如同被泼了强酸,迅速变黑、溃烂、流出发着银光的脓液!他们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软泥,瘫倒在冰冷的、覆盖着银霜的甲板上,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喉咙和胸口,发出非人的嗬嗬声,皮肤下的血管凸起,呈现出诡异的青黑色!
整个江心战场,瞬间化作了银白色的死亡冰狱!刚才还势不可挡的墨甲艨艟,变成了一座座漂浮的、覆盖着冰霜和垂死挣扎人体的金属坟墓!楚军凶猛的攻势,在这恐怖的银雾面前,如同撞上礁石的浪花,瞬间瓦解!冰寒、窒息、腐蚀、剧痛……汞蒸气带来的,是超越人类承受极限的多重地狱!
赤霄军滩涂上的士兵,也被这恐怖的景象惊呆了!他们看着刚才还凶神恶煞的敌人,此刻在银雾中翻滚哀嚎,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连蒙川都倒吸一口冷气,握刀的手微微颤抖。
这…这就是汞毒的真正力量?这简直是……天罚!
【三、九鼎镇狱】
江心化为银白色的死亡炼狱。粘稠的汞雾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在墨甲船队间缓缓流淌、翻滚、吞噬。楚军的惨嚎渐渐微弱,只剩下垂死挣扎的抽搐和粘稠液体滴落的啪嗒声。
赤霄军滩涂阵地上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喘息和牙齿打颤的声音。
然而,就在这片死寂的银白地狱中心,那艘巨大的墨甲旗舰,却如同礁石般,依旧倔强地矗立着!
旗舰周围,笼罩着一圈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青色光晕!这光晕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地抵抗着不断侵蚀而来的粘稠汞雾!光晕的核心,正是旗舰船头那面巨大的玄鸟战旗!旗上那只金线凤凰黯淡无光,但翼根处那尊殷商青铜鼎的暗纹图腾,却散发着蒙蒙的青光!青光如同流水般,从旗面流淌而下,勉强覆盖了旗舰的核心区域,将致命的汞雾阻挡在外!
旗舰甲板上,项梁须发戟张,双目赤红!他死死抓住船舷,手指因用力而发白,看着周围化为地狱的船队,听着旗舰外围光晕在汞雾侵蚀下发出的“滋滋”消融声,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巴清妖妇!安敢用此邪术!鼎卫!开鼎!祭祖灵!”
他身后,四名身着古老巫袍、脸上涂抹着诡异油彩的楚巫,正围绕着一尊半人高的青铜方鼎疯狂舞动!这鼎造型古朴,三足两耳,鼎腹刻满繁复的云雷纹和鸟兽纹,正是楚国王室秘传的镇国礼器之一!鼎内燃烧着熊熊烈火,火焰竟是诡异的青色!四名楚巫割破手腕,将饱含巫力的鲜血不断洒入鼎中,口中吟唱着艰涩古老的楚地巫咒!
随着他们的吟唱和血祭,旗舰周围那圈抵御汞雾的青色光晕似乎凝实了一丝!旗面上的青铜鼎暗纹也青光微涨!
“负隅顽抗!”山崖高台上,巴清冷哼一声。颈侧的青铜鼎烙印清晰地感知到下方那尊楚国祭鼎散发出的、带着浓郁血脉之力的抵抗意志,以及那玄鸟旗上青铜鼎纹的挑衅波动。烙印深处,一股源自殷商血脉的、更为古老凶戾的意志被彻底点燃!
她猛地张开双臂,如同拥抱整个战场!颈侧的青铜鼎烙印骤然变得灼热无比,爆发出刺目的青光!一股无形的、充满霸道意志的波动,以她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汞雾弥漫的江心战场!
“以吾之血!唤尔真名!九鼎镇世!万灵俯首!”
巴清的声音,仿佛不再是她自己,而是一个穿越了时空的古老意志!每一个字都带着金铁交鸣般的回响,穿透了汞雾的粘稠死寂!
随着她的吟唱和意志的注入,那弥漫江心的、粘稠如液态白银的汞雾,猛地一震!随即,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般,开始疯狂地旋转、汇聚!
雾气不再是均匀的弥漫,而是在巴清意志的引导下,化作九条巨大无比的银白色雾龙!雾龙咆哮翻滚,在江心战场上空盘旋交织!它们所过之处,残余的墨甲艨艟被彻底冻结、撕裂!楚军的哀嚎彻底消失!
九条雾龙越转越快,最终在江心最中心、墨甲旗舰的正上方,轰然汇聚!
轰——!!!
无声的巨响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炸开!
粘稠的汞雾在疯狂汇聚压缩后,并未消散,而是……凝聚成了九尊巨大无比的、顶天立地的——青铜巨鼎虚影!
这九鼎虚影,比任何现存的青铜鼎都要庞大、古老、威严!它们并非楚国祭鼎那般精细繁复,而是充满了原始蛮荒的粗犷力量感!鼎身布满扭曲盘绕的螭龙纹和饕餮纹,充满了掠夺与吞噬的凶戾气息!鼎足如同撑天之柱,深深插入翻滚的汞雾之中!鼎口大张,仿佛要吞噬整个天地!鼎腹正中,那巨大的、冰冷的纵目图腾,如同九只来自洪荒的审判之眼,冷漠地俯视着下方如同蝼蚁般的墨甲旗舰!
九鼎虚影出现的刹那,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灵魂本源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天穹崩塌,狠狠碾压而下!
噗通!噗通!噗通!
赤霄军滩涂阵地上,无数士兵被这股威压直接压得跪倒在地,无法呼吸!蒙川单膝跪地,用刀死死支撑,才勉强没有趴下,眼中充满了无边的震撼与敬畏!
江心墨甲旗舰上,那圈苦苦支撑的青色光晕,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在九鼎虚影的威压降临的瞬间,寸寸碎裂!彻底消散!
“不——!!!”项梁发出绝望的嘶吼!
四名主持血祭的楚巫更是首当其冲!他们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猛地喷出大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身体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撞在冰冷的船舷上,瞬间毙命!那尊燃烧着青色火焰的楚国祭鼎,“哐当”一声倒翻在地,火焰熄灭,鼎身布满裂纹!
玄鸟旗上那青铜鼎暗纹图腾,如同烈日下的冰雪,青光迅速黯淡、湮灭!
失去了所有庇护的旗舰,瞬间被粘稠的汞雾彻底吞噬!冰寒刺骨的银霜瞬间覆盖了整个船体!甲板上的楚军精锐,包括项梁在内,在接触到汞雾的瞬间,身体猛地僵直!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塌陷、溃烂!他们甚至连惨嚎都来不及发出,便在极致的冰寒、窒息与腐蚀中,化为一具具覆盖着银霜、面目全非的扭曲冰雕!
九鼎虚影悬浮在汞雾之上,无声地旋转着。那巨大的纵目,仿佛穿透了时空,落在了山崖高台上那道玄色的身影之上。
巴清立于高台,颈侧烙印青光流转,与那九尊横亘天地的巨鼎虚影遥相呼应。她缓缓收回张开的手臂,下方的汞雾如同温顺的宠物,开始缓缓沉降、消散。
残阳彻底沉入远山,最后一丝余晖消失。浓重的夜幕笼罩了巫峡,只有江心尚未散尽的稀薄汞雾,还散发着微弱的银光,映照着无数凝结的冰雕和破碎的墨甲残骸。
九鼎镇世,一击绝杀!赤霄军未动一兵一卒,楚军主力,连同其主帅项梁,尽殁于这巫峡江心!
【四、残鼎余音】
夜色如墨,巫峡江面一片死寂。
汞雾已散去大半,只留下稀薄的银光在冰冷的江水上氤氲流淌,映照着漂浮的船骸和无数姿态扭曲、覆盖着银霜的楚军冰尸。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金属腥气、尸体焦糊的恶臭,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寒。
赤霄军士兵举着火把,小心翼翼地划着小船,在如同巨大坟场般的战场残骸间穿行。他们的任务不是追击残敌(楚军主力已全军覆没),而是清理战场,搜寻可能幸存的将领或重要的战利品,尤其是——那艘墨甲旗舰。
蒙川亲自带队,登上了那艘如同冰封巨兽般的旗舰残骸。甲板上覆盖着厚厚的银霜,踩上去发出“咔嚓”的碎裂声。一具具楚军冰雕保持着临死前挣扎的姿态,脸上凝固着极致的痛苦与恐惧。项梁的尸体就在船头附近,他半跪在地,一手拄着断裂的长剑,一手伸向天空,似乎想抓住什么,全身覆盖着厚厚的银霜和黑色的溃烂痕迹,早已气绝。
“清主有令,项梁尸体完整收殓,以诸侯礼暂葬。”蒙川对身后亲兵吩咐道,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甲板,最终落在那面倒伏在地、被冰霜覆盖的玄鸟战旗上。
他走上前,用刀鞘拨开旗面上的冰霜。金线绣成的凤凰黯淡无光,但旗面本身材质似乎极为特殊,并未被汞雾完全腐蚀。蒙川心中一动,弯腰将旗帜拾起,抖落冰霜。就在这时——
啪嗒。
一枚巴掌大小、边缘并不规则的青铜碎片,从卷起的旗面中掉落出来,砸在冰冷的甲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蒙川俯身捡起。碎片很沉,入手冰凉,上面布满了细密的纹路。他凑近火把仔细观看。碎片一面是模糊的、扭曲的云雷纹,似乎是某种大型青铜器的一部分。而另一面……
蒙川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上面,赫然刻着一个极其微小、却异常清晰的印记——一条盘绕成圆形的夔龙,龙身中心,是一个篆体的“斯”字!
相国府徽记!
这枚楚国玄鸟战旗中隐藏的青铜鼎碎片,上面竟然刻着李斯的徽记!
蒙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比刚才的汞雾更冷!他猛地抬头,望向巫峡两岸高耸的、如同巨人剪影般的漆黑山崖。山崖之上,那处刚刚释放了灭世汞雾的指挥高台,灯火依稀。
李斯!又是李斯!这老贼的手,竟然早已伸进了楚国王室的核心!这巫峡决战,这楚军倾国之力的复仇,背后是否也有一双来自咸阳的眼睛,在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看着楚军覆灭,看着赤霄军暴露底牌?
他紧紧攥住那枚冰冷的青铜碎片,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碎片锋利的边缘刺入掌心,带来一丝痛楚,却远不及心中那翻腾的惊涛骇浪。
夜色深沉,江风呜咽,如同亡魂的哭泣。九鼎虚影早已消散,但这场胜利的阴影,却如同这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巫峡,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