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在鱼肚白的边缘挣扎,最后一丝夜色被稀释成灰蒙蒙的雾气,贴着冰冷的地面。
林枫推开404寝室的门时,带进了一股清晨特有的湿冷。
他没开灯,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疲惫地甩掉鞋子,身体重重地砸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仿佛一尊耗尽了所有能量的雕塑。
门轴转动的轻响接连传来,赵子轩、张野、陈默,三个身影如同深夜归巢的倦鸟,默契地鱼贯而入。
没有人说话,寝室里只有压抑的喘息和衣物摩擦的细碎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古怪的张力,既有行动过后的虚脱,也有一种等待审判的焦灼。
四道目光在昏暗中交汇,无需言语,行动已是唯一的指令。
林枫从夹克内衬里摸出一块被折叠成火柴盒大小的硬质纸片,放在桌子中央。
赵子轩从鞋垫下、张野从啃了一半的面包芯里、陈默则从一本掏空了书页的《信号与系统》中,各自取出了同样材质的残片。
四块残片,边缘的撕裂口像是某种精密的榫卯结构。
当它们被小心翼翼地拼合在一起时,一幅完整的路线图呈现在四人面前,那是一条从未出现在任何官方地图上的、通往城市心脏地带地下管网的隐秘路径。
任务完成了。
可胜利的喜悦并未降临,每个人的脸上都只有被掏空般的麻木。
“面还剩点。”张野沙哑地开口,打破了死寂。
他指了指角落里那个小小的电饭锅,昨晚出发前煮的泡面,如今早已凉透,面条在浑浊的汤里泡得发白、臃肿。
没人有胃口,但身体的本能驱使着他们需要补充能量。
然而,当张野掀开锅盖的瞬间,他“咦”了一声,动作僵住了。
“怎么了?”林枫抬头,眼神里透着警惕。
“你们看。”张野的声音有些发干,他指着电饭锅的锅底。
另外三人立刻围了过来。
锅里的汤水几乎已经蒸发殆尽,只剩下薄薄的一层水渍。
诡异的是,这层水渍干涸后,并没有形成常见的水垢圈,而是在不锈钢锅底留下了一圈极其规整的、闪着微光的白色结晶。
那些结晶体并非杂乱无章,而是由无数个微小的点和短横组成,疏密有致,仿佛某种密码天书。
陈默的呼吸骤然急促,他立刻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凑近了仔细观察。
他那双总是在代码和电路板之间游刃有余的手,此刻竟有些微微颤抖。
他迅速拍下照片,将图片放大到极致,那些点状和线状的结晶在屏幕上变得清晰无比。
“是摩斯电码。”陈默的声音低沉而肯定,他飞快地在脑中进行着破译,“点、横横……点、横、点……”
寝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他喃喃的破译声。
几秒钟后,他抬起头,脸色苍白地看着三个同伴,一字一顿地吐出译文:“他们……醒了。”
与此同时,距离大学城十公里外的总监控室里,老孙打了个哈欠,将最后一口冷掉的豆浆喝完。
他揉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开始例行回放昨夜的监控录像。
一切如常,直到他将时间轴拖到凌晨两点十七分。
画面上,大学礼堂周边,七个不同角度的监控摄像头,在同一瞬间被一道无法形容的强光彻底覆盖,屏幕变成一片惨白。
三秒后,画面恢复正常,但就像是经历了一场集体性的短暂死亡,所有摄像头的时间戳都出现了零点一秒的跳帧。
老孙皱起了眉头,这绝不是简单的电路故障。
他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背后有名堂。
他熟练地调出服务器的后台数据流,果然,在硬盘的日志记录里,他发现了一个异常。
就在那三秒“死机”的时间里,系统硬盘莫名其妙地多出了一段几十兆的、没有任何标记和来源的数据包,像一个凭空出现的幽灵。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声张,而是从抽屉最深处翻出一个老旧的外置读碟机,用一根几乎快要淘汰的数据线连接上主机。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段幽灵数据提取出来,加载进一个独立的播放环境。
没有画面,只有纯粹的音频。
当他点击播放时,一段慷慨激昂的童声朗诵从劣质的扬声器里喷薄而出:“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