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登记车蜷在桥洞下，像头蛰伏的巨兽。
林枫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背，哈出的白气在面前凝成小团。
桥洞外的风卷着雪粒子往缝里钻，他听见脚步声——拖沓的、急促的、带着胶鞋踩水的吱呀声，陆续有人摸黑靠近。
\"赵德海，装卸工。\"男人裹着件军大衣，领口露出半截红秋衣，手背上全是裂开的血口，\"我没合同，但我搬过三万吨货。\"他捏着笔的手直抖，钢笔尖在纸上戳出好几个洞，最后歪歪扭扭写下名字时，墨水滴在\"搬\"字上，晕成朵黑花。
林枫念出这句话时，嗓子突然发紧。
赵子轩的直播镜头扫过去，桥洞内的光一下子亮了——十几支手电同时打开，泛黄的光晕里，有人举着保温桶，有人往登记车轮胎下垫防滑草垫，还有个戴毛线帽的老太太，把热乎的烤红薯硬塞进林枫手里。
弹幕瞬间刷屏。\"这不是数据，是命。我爸也是装卸工，他的名字从来没在任何系统里完整出现过。求链接，我要帮我爷爷登记。\"
撤离时天还没亮，林导举着摄像机后退，突然倒吸口凉气：\"看！\"
远处居民楼上，一束强光手电的光在玻璃上跳跃。
陈默掏出解码本，手指快速翻动：\"摩尔斯电码......'我在'。\"他抬头时，眼眶微微发红，\"小凯说民间信号网已经铺开了，全国有二十七个城市能互传消息。\"
林枫望着那束光。
它太弱了，弱得像随时会被风吹灭，可当他顺着光往上看，竟发现更高处的窗户也亮起了闪烁的光斑——三束、五束、十束，像有人在黑暗里撒了把星星。
\"这里是西南货运站，我们准备好了。\"车载电台突然响起杂音，一个带着川音的男声穿透电流声，\"我们有叉车司机、仓库管理员，还有二十个会修卡车的老师傅。\"
张野握紧方向盘，仪表盘的光映在他脸上，照出眼底跳动的火：\"下一站，不靠导航。\"
\"靠人传人。\"林枫轻声接道。
他看向车窗外，阴云不知何时压了过来，铅灰色的云底泛着诡异的紫。
导航屏突然黑屏，陈默捣鼓了两下，皱眉道：\"信号干扰......可能要变天。\"
登记车碾过结霜的路面，引擎声撞碎了黎明前的寂静。
而在更南边的山路上，早起的货车司机正摇下车窗，冲对面驶来的车喊：\"前面塌方了？
听说暴雨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