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不知何时褪了,东边天际浮着鱼肚白,楼下的“移动教室”平板车还停在老地方,车板上残留的粉笔字被露水洇开,像片模糊的星空。
他转回头,晨光里的影子投在四人中间:“如果讲理是违法,那沉默就是共谋。”
第一站定在青州老城南门广场。
凌晨四点,四人裹着外套搬票箱。
木箱是老周用旧课桌改的,箱身刷了层清漆,刻着行小字:“你说的话,有人听。”张野蹲在地上固定支架,手指摸到箱角时突然骂了句:“这木头泡过水?”他扒开清漆,露出一道胀开的裂痕。
“正好。”林枫蹲下来,指尖抚过那道裂痕,“裂痕越多,越像我们这些人——系统筛不下去,压不垮,偏要在缝里长。”
天光渐亮时,广场上的梧桐叶开始泛金。
赵子轩的摄像机已经架好,镜头里,张野在调试选票箱的锁扣,陈默在给一摞再生纸盖章,每张纸都带着淡淡的草木香。
第一个老人出现时,天边刚泛起朝霞。
她穿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拄着根竹拐杖,走两步就扶一下腰。
林枫刚要上前,老人却摆了摆手,从怀里掏出个花布包,一层层打开,露出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条。
她踮着脚把纸条塞进票箱,抬头时,眼角的皱纹里泛着水光:“我活了七十年,第一次觉得自己算个人。”
赵子轩的镜头悄悄拉近,拍下纸条上歪歪扭扭的字。
风突然起了,一张没来得及放进箱里的选票被卷起来,打着旋儿往城南山顶飞。
林枫望着那抹白影越升越高,直到变成天际线里的一个小点。
晨雾散了。
广场上陆续有人围过来,拎菜篮的主妇,推婴儿车的年轻爸爸,穿校服的中学生。
他们站在票箱前,有的摸出笔在纸上写,有的对着空箱发会儿呆,有的抹着眼泪把纸条塞进去。
赵子轩的摄像机记录着这一切。
镜头最后停在票箱上——箱身那道裂痕里,不知何时落了朵小蓝花,在晨风里轻轻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