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轩没有理会沸腾的弹幕,而是缓缓举起一张空白的A4纸,对准镜头:“房子可以被封,但精神不能。这是老郑打印店刚给我赶出来的‘404精神传承协议’。上面什么条款都没有,只有一句话:我自愿传承404精神,能帮一个,是一个。”
他直视着镜头,眼神里燃烧着火焰:“这不是组织,也不是机构,这是一份承诺。谁想干,谁就在我的置顶链接里签下自己的名字。我看看,这座城市里,到底有多少个‘404’。”
话音落下,他关掉了直播。
不到两个小时,他的邮箱收到了178份附有电子签名的协议。
签名的人里,有大学生,有退休教师,有外卖骑手,有深夜的网约车司机。
甚至,还有两名警察,他们用匿名邮箱发来了签名,并附言:“我们在岗,不便出面。但队里有两辆淘汰下来的警用电动车,性能还很好,你们需要可以随时调用。”
赵子轩把这178个名字(隐去了个人信息)全部打印出来,用最结实的胶带,一张一张,整整齐齐地贴在了那扇被街道办贴上封条的大门上。
风吹过,纸张哗哗作响,像一面不屈的旗帜。
他在最上方留下一行字:你们取缔得了房子,取缔不了名字。
另一边,张野已经带着几个夜市的摊主,用板车和三轮车,连夜将事务所里为数不多的物资转移到了隔壁那栋废弃的老年活动中心。
这里比他们原来的地方更破败,屋顶的一个大洞在无声地嘲笑他们,角落的水管不知断了多久,墙角洇出一大片湿痕,暖气更是早就停摆了。
有人抱怨:“野哥,这地方怎么待人啊?还不如找街道理论理论。”
张野抹了把脸上的灰,咧嘴一笑,露出白牙:“理论?理论有用,我们就不叫‘野路子’了。”他没去找街道办,而是直接在自己的朋友圈发起了一个“以物易物”的计划。
“两副全新护膝,换一桶防水涂料,自己来拉。”
“三箱红烧牛肉味泡面,换一次电路检修,管饭。”
“我帮你看一晚上摊,你把你家闲置的电暖气借我用一个月。”
消息发出不到半小时,开着五金店的老王就自己开着小货车,不仅拉来了防水漆,还顺手焊了个简易的铁皮雨棚,堵住了屋顶的漏洞。
开餐馆的阿芳让她儿子拉来了女儿学校淘汰下来的几套旧桌椅,虽然有些晃,但至少能坐人了。
张野看着这热火朝天的景象,搬来梯子,蘸着一桶没用完的红色油漆,在斑驳的内墙上面,用力写下了几个大字:此处无证,但有信。
与此同时,在城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陈默正盯着自己笔记本电脑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据流,眉头紧锁。
“404互助平台”的后台访问量,在被“取缔”的消息传出后,不降反增,而且其中有大量Ip地址,来源指向了政府内网。
他没有声张,而是悄悄调出了后台日志。
一个Id为“潜行者”的账号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个账号每天凌晨三点到五点之间都会准时登录,从不发言,只查看两样东西:城中村几个重点区域的未来72小时天气预警,以及一份被标记为“高危”的社区居民健康档案。
陈默的指尖在键盘上飞速敲击,几分钟后,他在系统里悄悄植入了一个新的功能:“应急闪信”。
这个功能会自动监测平台数据,一旦检测到某个区域连续三天预报高温超过38度,或连续降雨量超过预警阈值,系统会自动向所有本地注册的节点,包括那个“潜行者”,推送一条强制弹窗提醒。
三天后,功能首次被触发。
城市气象台发布暴雨蓝色预警。
几乎在同一时间,“潜行者”的电脑屏幕右下角弹出了一个红色窗口:“警告:西郊老工业区排水系统存在堵塞风险,区域内有17名登记在册的独居老人。”
三十秒后,正在区应急办公室值夜班的孙正刚,将这条信息一字不改地转发到了区应急办的工作群里。
深夜,新据点的灯光终于亮了起来。
虽然只是一盏昏黄的白炽灯,却驱散了屋内的寒意和黑暗。
林枫正在清点最后一批转移过来的药品,苏晚晴提着一个保温桶走了进来。
“给你们带了点热汤。”她把汤放在桌上,又从包里拿出一叠文件,“我托我导师查了,其实你们可以挂靠在我们学校的公益社团名下,走大学生社会实践项目的流程备案。这样就合法合规了。”
林枫接过文件翻了翻,却摇了摇头,把它轻轻推了回去:“谢谢你,晚晴。但我们不是项目,我们是一种习惯。”一种在规则之外,凭借本能去互帮互助的习惯。
苏晚晴看着他眼中的坚定,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行,项目组长我还不稀罕呢。那我就以‘个人志愿者’的身份,天天来你们这儿蹭饭。”
她的话音刚落,一旁正在调试网络的陈默的笔记本电脑,突然发出“叮咚”一声轻响。
是一封新邮件。
发件人是他们在云南山区资助的一位乡村教师,“李老师”。
邮件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里,十多个皮肤黝黑、衣衫单薄的山区孩子,围在一堆崭新的护膝前,脸上是腼腆又灿烂的笑容。
他们共同举着一块用粉笔写字的木板,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谢谢404,我们也能站直了。”
镜头似乎有些晃动,焦点就停在那行粉笔字上。
窗外大概在下雨,一滴雨水顺着窗缝滴落,正好在那个“走”字的旁边,悄无声息地洇开了一小片湿痕。
屋子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张照片攫住了心神。
这就是他们所有坚持的意义。
就在这温暖而安静的时刻,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划破了沉寂。
是张野的手机,他刚把最后一箱压缩饼干搬进来,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陌生号码和归属地,眉头微微皱起。
来电显示上清晰地标注着几个字:市康复中心特殊护理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