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看着他发梢滴在瓷砖上的水痕，想起大一军训，张野为了给中暑的他送水，从操场一路跑到校医室，军鞋都跑掉了一只。
中午的阳光晒得人发暖。
林枫在寝室楼下的凉亭里啃着包子，突然听见\"叮铃铃\"的车铃声。
赵子轩骑着共享单车冲进来，车筐里躺着张A4纸，红章盖得整整齐齐——是辞职信。
他额头上挂着汗，笑得有点勉强：\"李姐说我'太热血，不适合体制'，可昨晚我翻到大一偷煮火锅的合影......\"他掏出手机，相册停在那张照片：四个男生围着冒热气的电饭锅，赵子轩的脸被蒸汽熏得通红，手里举着半根玉米肠，\"突然觉得，如果连一顿饭都不敢赴，我还配说自己谈过恋爱吗？\"
他划拉着手机，删掉刚编辑好的\"告别青春\"，换成四个字：\"404，到！\"发送键按下的瞬间，手机屏幕亮了，弹出条消息：\"赵科员，非遗展方案需要......\"他手指快速点了\"拒绝接听\"，把手机倒扣在石桌上，\"等会再回，不差这两小时。\"
林枫看着他车筐里的辞职信，想起大二联谊会上，赵子轩为了帮他追苏晚晴，在操场摆了五十根蜡烛，结果被宿管阿姨发现，蜡烛全被收走，最后用食堂的手电筒凑数。
夜幕降临得比往常快。
林枫坐在404门口的台阶上，数着地砖上的裂缝，数到第二十七道时，楼梯口传来拖沓的脚步声。
陈默背着双肩包站在那里，黑眼圈比当年写代码时还重，镜片上蒙着层雾气——他坐了十一个小时的硬座，从上海到青州。
\"高铁票卖完了。\"他摘下眼镜擦了擦，背包拉链拉开的瞬间，林枫看见里面除了洗漱包，还有封未提交的硅谷入职函，\"项目组说可以远程办公，可......\"他没说完，打开笔记本，插上那个贴满动漫贴纸的U盘。
屏幕亮起的瞬间，蓝光映在他脸上：\"404互助平台v0.1——离线缓存成功。\"
\"你......\"林枫喉咙发紧。
\"大一你说，要建个永远不下线的寝室论坛。\"陈默推了推眼镜，\"我写了七年。\"
楼道的声控灯突然全亮了。
张野的理疗师制服还没干，赵子轩的辞职信被风吹得哗啦响，陈默的笔记本屏幕幽蓝，林枫的帆布包放在脚边，四个影子在墙上叠成一团。
\"原来你们......\"林枫突然笑了，眼泪砸在水泥地上，\"都记得暗号。\"
\"谁他妈会忘？\"张野粗着嗓子吼，伸手去抹眼睛，\"当年你说'缺席者视为叛徒'，老子把这话刻在沙袋上了。\"
赵子轩掏出手机发了条朋友圈，这次是四个人的影子：\"404，全员到齐。\"
陈默合上笔记本，把U盘拔下来，挂在门把的红绳上：\"下次登录时间......\"
\"归来之日。\"四个人异口同声。
夜风掀起楼道里的卡片，四张彩纸轻轻晃动，像四只振翅的蝴蝶。
走廊尽头，四双鞋并排摆放——张野的黑皮鞋沾着泥，赵子轩的运动鞋落了灰，陈默的帆布鞋开了胶，林枫的旧球鞋磨破了边。
不知谁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赵子轩掏出手机翻外卖软件：\"我记得二食堂后面的小超市......\"
\"别点外卖。\"张野突然站起来，拍了拍裤腿的水，\"老子去买火锅底料。\"
\"我去借电饭锅！\"赵子轩抄起车钥匙就跑。
陈默推了推眼镜：\"我有上次支教带回来的干蘑菇。\"
林枫看着他们的背影，摸了摸门把上的红绳。
楼道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像串被点燃的灯笼，一直亮到楼梯口。
他转动门锁的瞬间，听见门里传来熟悉的响动——是张野翻抽屉找漏勺的声音，赵子轩和老板娘砍价的嚷嚷，陈默拆干蘑菇包装的撕拉声。
水汽混着花椒香从门缝里钻出来，模糊了他的眼镜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