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片命名那晚，林枫在寝室阳台抽了半支烟。
月光照在电脑屏幕上，18分钟的视频最后一帧是老吴的手悬在小薇肩头，字幕淡入：\"我们没在忙，我们在等下班。\"他想起阿杰说的\"把糖衣剥掉\"，此刻看着视频里那些被徐曼称为\"凝聚力\"的便签纸——它们粘在凌晨的工位上，颜色褪成了苍白的病号服。
视频推送是在周三凌晨。
林枫盯着企业微信后台，看着\"已读\"标记像潮水般漫过中层管理者列表。
附言他写了三版，最后只留了一句：\"这不是控诉，是提醒——你们也曾是实习生。\"五分钟后，市场部张经理的私信弹出来：\"当年我也给领导送过孩子的奶粉。\"半小时后，技术部李总监转发到高管群：\"建议人力资源部阅。\"
周四下午，沈佳的电话打进林枫工位。\"总部收到三份实名举报。\"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少见的雀跃，\"加上这个视频，专项审查明天启动。\"林枫抬头，看见徐曼的办公室门被推开，她抱着一摞文件出来，高跟鞋声比往日轻了许多。
经过他工位时，她突然停住：\"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她的口红褪了色，眼周泛着青，\"我也曾像他们一样累到吐血。\"
林枫放下手里的报表。
他想起上周二徐曼让小薇买的不是演唱会票，是她儿子的退烧药；想起监控截图里徐曼的车边，两个女孩的影子——一个是小薇，另一个，是徐曼自己，二十年前的某个黄昏。\"但你可以选择不让悲剧重演。\"他说。
徐曼的手指在文件夹上抠出个褶皱。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说了句：\"我申请调岗。\"
周五傍晚，林枫收拾背包时，茶水间突然响起熟悉的背景音——是404寝室的火锅声。
他抬头，电子屏上正放着《我们没在忙》的片段：老吴的手盖上毯子，小薇的泪滴在键盘，凌晨三点的工位灯连成银河。
全楼的键盘声停了，有人抽鼻子，有人清嗓子，然后不知道谁带头鼓了掌。
掌声像滚过草原的火，从茶水间烧到走廊，烧到每间开着门的办公室。
周莉捧着文件走过来时，眼睛是红的。\"公司新规。\"她递过文件夹，封皮印着《实习生权益保障十条》，第一条黑体加粗：\"任何非职务性指派，均属违规。\"她笑了笑，眼角的细纹软成了春天：\"你说得对，光不该只在404亮着。\"
走出大楼时，晚风卷着桂花香扑来。
林枫的手机震动，是陈默的消息：\"火柴协议v2.0上线了，这次加了个新功能——'自动报警'。\"他盯着屏幕，忽然想起老猫说过的话：\"真实的故事，总会找到该看的人。\"
三天后，林枫在食堂吃饭时，邻桌两个大二学妹的对话飘进耳朵。\"你听说了吗？\"其中一个压低声音，\"青州大学论坛有人发了个视频链接，标题叫《404寝室的光》......\"
林枫的筷子顿在半空。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斜照进来，在他校徽上镀了层金边。
手机在兜里轻轻震动，是条未读消息——来自匿名账号，只发了个定位：青州大学404寝室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