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盯着那片深红,想起茶水间便签墙上的“五彩花田”。
原来他们贴的不是“加油”,是求救信号。
“数据能给我吗?”他问。
小舟迅速关掉屏幕,从随身包里摸出U盘:“加密了,密码是‘404不崩溃’。”她抬头时眼睛发亮,“林哥,我小时候看过《皇帝的新装》,那小孩喊出来的时候,我就想当那个小孩。”
“会有人听见的。”林枫把U盘塞进衬衫口袋,校徽隔着布料硌得胸口发疼。
茶水间的微波炉“叮”地响了一声。
赵姑妈端着不锈钢饭盒进来,看见林枫就唠叨:“小同志又加班?我那闺女当年在保险公司,也是这么熬,后来甲状腺长了结节……”她擦着台面突然顿住,“对了,徐主任最近总让小陈和小陆帮她接孩子,说‘心腹要从生活细节培养’。上回小陆说要赶报告,徐主任就把她的项目分给了主动去的小王——现在谁还敢说不?”
林枫的手指在杯壁上敲了两下。
他想起上周例会上,徐曼表扬小王“有眼力见儿”;想起小陈每天下班时怀里的书包,和她电脑里没做完的用户画像。
“赵阿姨,您记得她们帮徐主任做事的具体时间吗?”
“哎呦,我这记性……”赵姑妈突然压低声音,“不过保洁间有监控,我擦摄像头时瞅过几眼——徐主任的车每天五点半到公司后门,俩姑娘抱着书包跟在后面,跟小丫鬟似的。”
那天晚上,404寝室的火锅香飘了半层楼。
张野举着漏勺喊“林哥再不吃毛肚就老了”,赵子轩往他碗里扔了颗鱼丸:“你俩能不能别聊工作了?陈默新下的番剧贼好看!”
林枫夹着菜,手机在桌下震动。
阿杰发来文档:《实习生劳动权益风险提示(匿名版)》;小舟发来消息:“数据已同步到共享云盘”;赵姑妈发来照片:监控截图里,徐曼的车在暮色里投下长影,两个女孩的影子缩在车边。
他望着墙上的“禁止卷王入门”告示,校徽在衬衫下随着心跳发烫。
凌晨两点,当他在会议室和阿杰、小舟核对《隐形任务追踪表》时,窗外的月光正好漫过桌上的便签纸——那些曾被徐曼称为“凝聚力”的彩色纸片,此刻在台灯下泛着冷光,像被剥去糖衣的药片。
“核心是把口头任务变成可追溯的记录。”阿杰指着电脑上的企业微信界面,“待办事项创建后自动同步给执行人、直属领导和hR,超时未完成会触发提醒——徐曼再想甩锅,得先过系统这关。”
小舟咬着笔帽:“我可以在心理测评里加一道题:‘近一个月,是否被要求完成非岗位职责内的私人事务?’选‘是’的自动标记,生成专项报告。”
“就今天。”林枫敲了敲回车键,“明天徐曼要是再让小薇买演唱会票,小薇就说‘我记个待办吧’。”
第二天午休,茶水间的微波炉又响了。
徐曼的香水味先飘进来,她端着咖啡杯扫过小薇:“下班前帮我买三张《月光》演唱会的票,VIp区。”
小薇的手指在手机上悬了三秒,点开企业微信:“徐主任,我……我记个待办可以吗?”
整个办公室的键盘声突然消失。
徐曼的咖啡杯在台面磕出脆响,她盯着小薇屏幕上弹出的“待办事项:购买演唱会票(非岗位职责)”,耳尖慢慢泛红。
林枫在自己工位上看着同步日志,状态栏显示“任务已创建,抄送人:徐曼、hR-张姐、林枫”。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便签墙上,那些纸花的影子投在“奋斗者承诺书”的打印件上,像把钝刀,正慢慢划开裹着糖衣的伤口。
下班时,他翻出手机里的联系人,停在“老猫”那页。
老猫是校摄影社的老社长,现在在视频平台做纪实内容。
林枫盯着聊天框,手指悬在输入键上,最终只发了句:“明天有空吗?想跟你聊聊‘实习生日常跟拍’的选题。”
手机屏幕在暮色里亮起,像颗将落未落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