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屉最深处的调寝申请表草稿突然浮现在眼前,那是开学第二周他写的,“室友行为乖张,严重影响学习生活”,后来被他撕成碎片,又在某个雨夜偷偷粘好,压在课本底下。
“好。”他合上笔记本,指腹蹭过封皮上的皱痕,“第一集叫《我曾想放弃他们》。”
陈默的键盘敲到了后半夜。
林枫对着镜头试了三次,第三次时声音终于稳定下来:“大一开学那天,我在宿舍门口站了十分钟,想着要不要拎着箱子去宿管科。张野在练劈叉,赵子轩举着镜子背土味情话,陈默抱着电脑喊‘我的老婆是虚拟歌姬’——我觉得他们疯了,后来才发现,是我太怕失控。”
镜头切换到抽屉里的调寝申请表,纸边卷着毛,胶水痕迹像一道歪歪扭扭的疤。
接着是模糊的监控画面:凌晨两点,赵子轩举着应急灯给林枫补高数笔记;张野把林枫的脏衣服塞进洗衣机,结果混进了红袜子,白t恤染成了粉色;陈默蹲在地上修林枫摔坏的手机,眼镜滑到鼻尖都没察觉。
结尾字幕亮起时,陈默的鼠标悬在“发布”键上:“确定吗?这等于把软肋掏给人看。”
“他们早就在扒我们的软肋了。”林枫按下发送键,手机屏幕亮起“23:59”,“不如我们自己递过去——顺便告诉他们,软肋里也有骨头。”
视频发布两小时后,林枫的手机开始发烫。
他窝在被窝里刷弹幕,最初满屏都是“终于认错了?”“早该低头”,可看到张野举着粉色t恤挠头的画面时,有人发:“这算什么罪?我也染过衣服。”看到赵子轩给林枫补笔记的镜头,弹幕突然炸开了:“谁大学没被室友救过?”
更有人翻出星火传媒“老人”的行车记录仪——所谓“被打”当天,老人正蹲在夜市摊前吃烤肠,根本没和404的人照过面。
老猫的转发最狠:“真正的堕落,是用别人的不堪牟利。”
凌晨三点,一条私信跳了出来。
林枫眯着眼睛点开,屏幕光映得他喉结动了动:“学长,我昨天在天台坐了两个小时,看了你的视频,决定回教室上早自习。”他握着手机没有回复,转头看向窗外——404楼下的路灯下,站着三个举手机的女生,其中一个对着镜头说:“我也要拍《我的罪与罚》,就说我上周偷了室友的口红……”
“他们开始对焦了。”林枫坐起身,被子滑到腰间。
陈默的电脑还亮着,他正把“404数据存档站”首页换成《罪与罚》入口,标题是他新敲上去的:“欢迎来黑我们——但请用真实。”
“这次是我们主动打开的镜头。”陈默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屏幕蓝光在他脸上流转,“你看,已经有十七个人申请上传自己的‘罪’了。”
林枫躺回床上,手机在枕边不停地震动。
他盯着天花板上张野贴的“早日脱单”海报,听着陈默敲键盘的轻响、赵子轩说梦话的“宝贝你看这个星星”,还有张野均匀的呼噜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拿起手机,相册里那张去年冬天的照片还在——暖黄色的光从404窗户透出来,像一颗落入黑夜的星星。
晨光透过窗帘渗进来时,林枫的手机在掌心震动。
他闭着眼睛摸向枕边,屏幕亮起的光照在睫毛上,显示着99 + 未读消息。
最顶上那条是苏晚晴的:“晨跑时路过打印店,他们在印《罪与罚》周边贴纸。”
他没有点开,手指搭在屏幕上,感受着持续不断的震动。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把晨光剪成碎片,落进他微微弯起的嘴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