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医生束手无策,护士们也急得团团转。
画面里,赵子轩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苦口婆心地劝说,而是做出了一个让监控室里的林枫和陈默都目瞪口呆的举动。
他二话不说,在老人床边的地板上盘腿坐下,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古怪的印结,神情肃穆,宛如入定的高僧。
“前辈,”赵子轩的声音透过监控的麦克风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晚辈赵子轩,以江湖令起誓:您今晚所说的任何一个字,任何一个秘密,我都会带进棺材里,绝不向第二个人透露!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原本双目无神、望着天花板的老人,被他这套操作惊得愣住了,缓缓转过头,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焦点。
他盯着赵子轩看了足足一分钟,干裂的嘴唇翕动了几下,终于发出了嘶哑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起他和亡妻从青梅竹马到白发苍苍的往事。
林枫在监控屏幕前看得瞠目结舌,他转头看向身旁始终沉默的陈默,忍不住感叹:“我收回之前的话,这家伙的武侠小说没白看。这招比心理咨询管用多了。”
就在这时,404寝室的门被人猛地推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由远及近。
徐曼一阵风似的走了进来,脸上依旧是那副冰山般的表情。
她将一叠厚厚的文件“啪”地一声摔在桌上,震得桌上的水杯都跳了一下。
“校方正式批准了‘重症家属关怀机制’的二期方案,”她言简意赅地宣布,“并且,新增了由专业人士主导的心理疏导模块。”
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意味着他们的努力得到了官方的认可和支持。
林枫挑了挑眉,有些玩味地看着她:“徐大主席,你不是一直致力于净化学风,觉得我们这是在‘不务正业’吗?怎么突然转性,亲自来送喜报了?”
徐曼没有理会他的调侃,而是低下头,假装整理那叠其实很整齐的文件,声音压得很低,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我……个人申请加入‘夜灯计划’。我的时间安排,排在下周三晚上。”
整个寝室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呆呆地看着她。
那个曾经视他们为眼中钉、恨不得立刻取缔这个计划的纪律部主席,现在竟然要主动加入?
这份寂静被一声中气十足的暴喝打破。
赵子轩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徐曼的方向,郑重其事地一抱拳,朗声道:“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欢迎徐掌门,入我‘情义盟’!”
“噗嗤——”
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随即,整个寝室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
就连一向面无表情的陈默,嘴角都似乎微微抽动了一下。
在众人的笑声中,徐曼的脸颊泛起一丝可疑的红晕,她依旧低着头,但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向上扬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这一次,她没有反驳。
当晚,林枫翻开了他的《404日志》,在键盘上敲下新的一行字:
“第10天。我们没有治好任何人的病,也没有改变这个世界。但我们让一些快要被遗忘的声音被听见,让一些不敢流出的眼泪被温柔地接住,也让一些习惯了独自坚强的人,终于敢对身边的人说出那句——‘我需要你’。”
他合上电脑,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
手机屏幕却在这时亮了起来,是苏晚晴发来的一段语音。
他点开,听筒里传来她带着笑意的、轻柔的声音:“高阿姨说,她今天睡得很安稳。因为你下午录的那段、我们几个人在楼下没心没肺的笑声,她循环听了三遍。”
林枫的指尖在屏幕上停留了很久,最终只回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想了想,又飞快地补上一句:“明天我来读,换你听。”
窗外,404寝室的灯依旧亮着,在这座沉睡的校园里,像一座永不熄灭的灯塔,守护着一些微小却温暖的希望。
夜色渐深,喧嚣了一天的校园终于归于沉寂。
万籁俱寂中,只有远处几声模糊的虫鸣。
然而,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一种异样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
那声音很低沉,像是无数条溪流汇集在一起形成的嗡嗡声,又像是风暴来临前,远处海面的低吼。
它从宿舍楼下传来,起初很微弱,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股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庞大,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地面上聚集、发酵,等待着第一缕晨光将它引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