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轻微得令人心寒的“咔嚓”声——
戴因斯雷布的剑身,竟如同被热刀切过的油脂一般,被提尔锋轻而易举地斩断了!
断裂的半截剑身,携带着那道“杀死兄弟”的诡异命运之力,如同被无形之手牵引,化作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乌芒,以一种近乎“必然”的轨迹,在空中划出一道致命的弧线,精准无比地掠过了巴德尔那毫无防备的脖颈。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巴德尔脸上那骄傲而放松的表情甚至还没来得及转变,他就感觉到一阵冰凉的触感从脖颈传来。
随即,他的视野开始天旋地转。
他看到了湛蓝的天空,看到了茂密的树冠,看到了提尔那写满惊愕的脸,看到了洛基嘴角压抑不住的狞笑,看到了霍德尔苍白而病态的面容……
最后,他的目光向下,看到了一个无头的、穿着华丽神甲的身躯,正僵硬地站在原地,脖颈的断口处,光滑如镜,随即金色的神血如同喷泉般汹涌而出。
‘我……怎么能看到我的身体呢?’ 这是巴德尔意识消散前,最后一个荒诞而恐怖的念头。
‘还没有……脑袋……’
光明,熄灭了。
“噗通——” 巴德尔那完美无瑕的头颅滚落在地,沾满了泥土。
那无头的身躯也随之轰然倒地,金色的神血迅速染黄了翠绿的草地。
“嗬……嗬……” 霍德尔发出了近乎窒息般的抽气声,她盲眼的面孔转向血腥味最浓郁的方向,苍白的脸上溅上了几滴温热的兄长之血。
她伸出颤抖的手,抚摸着脸颊上的血液,然后,她竟伸出舌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虔诚,舔舐了唇边的血珠。
光明的血液,终于与她黑暗的唇舌融为一体。
她的脸上露出了扭曲而满足的笑容,空洞的眼眸里流淌着疯狂的泪水。
洛基再也抑制不住,他发出了低沉而畅快的狞笑,那笑声在寂静的森林中回荡,充满了计划得逞的狂喜与对命运无情的嘲弄。
提尔则如同被雷霆劈中,僵立在原地。
他手中的提尔锋依旧散发着寒意,剑尖滴落着金色的血液。
他双眼圆睁,死死地盯着地上巴德尔身首分离的尸骸,又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魔剑,大脑一片空白。
发生了什么?他只是,他只是格挡了一下……巴德尔死了?
被他自己交给巴德尔的剑的碎片死了?
就在巴德尔气息湮灭的同一刹那,远在华纳海姆,静坐于神殿之中的纳西索斯(哈迪斯),缓缓睁开了眼睛。
“命运,应验了……”他低声自语。
九界内的所有事物,确实都向弗丽嘉发下了誓言,不得伤害巴德尔。
但戴因斯雷布,是他——纳西索斯,以命运的概念本身为材料,在卡俄斯世界的法则下“捏造”而成的产物。
它非金非木,非死非活,自然不在那万物誓言的约束之内。
然而,即使戴因斯雷布本身不受誓言限制,想要用它杀死巴德尔,还需要绕过另一重障碍——执行者的誓言。
九界的所有神明,同样都发下了誓言。
所有人都只记得提尔没有发誓,因为他当时远在华纳海姆。
但他们却都忽略了一个最根本的、灯下黑的事实——
巴德尔自己,也从未向他自己发下“不伤害自己”的誓言!
一个神,自然不会向自己发誓不伤害自己,这本是理所当然,却成了命运漏洞中最关键的一环。
因此,戴因斯雷布那“杀死兄弟”的命运之力想要成功触发并作用于巴德尔,执行者只能是两个不受“不伤害巴德尔”誓言约束的存在:
一个是巴德尔自己。
另一个,就是没有立誓的提尔!
洛基的毒计,霍德尔的偏执,提尔的正义感与愧疚,巴德尔的天真与骄傲……所有的一切,都被巧妙地编织在一起,最终将提尔和那柄断裂的魔剑,推向了这个唯一的终点。
提尔,这位正义之神,在浑然不觉中,亲手用交换来的魔剑,斩断了自己兄弟的生机,成为了预言中那杀死光明的“兄弟”。
光明的巴德尔死了,死在了他最信任的兄长手中,死在了命运最残酷的玩笑之下。
诸神黄昏的序幕,正式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