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尔胸中的怒火随着阿瑞斯被重重摔倒在地而缓缓平息,如同退潮的海水,留下的是冰冷的理智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
他看着躺在地上、眼神茫然的阿瑞斯,又瞥了一眼周围惊魂未定但依旧保持着战斗姿态的瓦尔基里们。
他不后悔为了保护她们而出手,但他深知,今日之事恐怕只是一个开始。
阿瑞斯就像一团无法扑灭的野火,今日被压制,明日可能以更恶劣的方式复燃。
瓦尔基里们日后在华纳海姆的处境,恐怕会更加艰难。
这份担忧,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就在这时,躺在地上的阿瑞斯,没有立刻爬起来继续战斗,也没有发出不甘的咆哮,而是用一种带着迷茫的语气问道:
“告诉我,提尔……在你眼中,我究竟是什么样的神?”
这个问题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包括隐匿在阴影中的赫尔墨斯。
他手中的记录水晶都微微一顿,差点暴露了气息。
按照赫尔墨斯对阿瑞斯的了解,此刻这位战争之神应该暴跳如雷,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提尔和瓦尔基里。
这种近乎反思的提问,简直不像阿瑞斯!
赫卡特对他下咒了?
提尔也微微一怔,他眼光低垂,看着地上那具刚刚还充满毁灭力量,此刻却显得有些狼狈和无助的躯体。
他闭上眼,似乎在沉淀思绪,衡量措辞。
过了片刻,他重新睁开眼,目光平静而深邃,给出了一个让赫尔墨斯差点惊掉下巴的回答:
“一个稚嫩的孩子。”
“什么?!”阿瑞斯猛地撑起上半身,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极度的错愕和不解。
“孩子?你说我……稚嫩?!”
连阴影中的赫尔墨斯也忍不住在心中惊呼:
“哇哦!这可比任何嘲讽都狠!提尔,真有你的!不过……为什么是孩子?”
阿瑞斯追问道,语气中充满了困惑,甚至忘了自己被摔的疼痛:“为什么?”
提尔深吸一口气,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疲惫与沉重,与他刚刚展现的精妙战技形成了鲜明对比:
“因为你不懂战争的真意,阿瑞斯。我也拥有战争的权柄,它是我的神职的一部分,是扞卫阿斯加德、执行正义所必须的力量……但我从不希望我的部下,我的战士们,去‘渴望’胜利。”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布伦希尔德和其他瓦尔基里。
“每一场战争,无论规模大小,无论理由为何,其背后都代表着无法挽回的流血与牺牲。生命的逝去,家园的焚毁,亲人的泪水……这些才是战争永恒的底色。”
“战争的目的,应当是终结战争,是摧毁引发战火的根源,是建立能够长久维持的和平。而不是为了区区一场‘胜利’的虚名,去追求那片刻的血腥狂欢。”
阿瑞斯听得有些发愣,这些概念对他而言,既熟悉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