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危险的念头甫一升起,便被顾阳山强大的意志死死扼住,强行按捺下去。
顾阳山眼帘微垂,心中无声低语,带着一丝自嘲与沧桑:“李善风啊李善风,枉你活了数百载春秋,竟还勘不破这‘情’之一字的羁绊?”
“为一丫头动此无名火,道心何在?”
这刹那的挣扎与自省,快如电光火石,顾阳山面上却依旧沉静如水,只是那深邃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
这时,叶丰举着酒壶的手停在半空。
他定定地看着眼前这昂首挺胸、气势逼人的玄袍少女,脸上那讥诮嘲弄的神色如同冰雪遇阳,迅速消融。
片刻的寂静后,叶丰猛地爆发出洪亮的大笑:“呵哈哈!好!好一个天机阁的大小姐!够格了!”
笑声震得坊内热浪都似乎翻滚起来!
叶丰放下酒壶,浑浊的老眼此刻精光四射,透着一股见猎心喜的兴奋!
“有天机阁这块金字招牌作保,莫说是宝剑,就算你拿来的是块烂铁疙瘩,老夫也定有法子,将它锤炼成一件真正的神兵利器!”
“来,丫头,快将那‘宝剑’请出来,让老夫开开眼!哈哈哈!”
王倾云闻言,柳眉微蹙,胸脯起伏如浪,显是强压着不耐。
但还是眼角余光扫向身旁的顾阳山,递去一个无声的眼神。
顾阳山心领神会,反手解下负于背上的黑云剑,几步上前,双手平托,送至叶丰眼前!
“叶大匠,便是此剑!”
而此刻,叶丰却恍若未闻,两道寿眉拧成了疙瘩,目光如生了根,死死钉在那剑鞘之上。
方才顾阳山负剑在背,未曾细观,此刻细瞧,才觉这剑鞘纹理暗合星辰,古意盎然,绝非庸手可为。
此剑鞘散出一股不寻常的气息隐隐透出,引得他心头一跳。
几息沉寂,叶丰方如梦初醒,喉头不由自主地滚出一个字:“好!”
这声赞叹发自肺腑,如同老饕餮见了珍馐,色鬼遇见绝色。
叶丰近乎抢夺一般从顾阳山手中接过此剑,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轻轻抚过冰凉的剑鞘纹路。
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摩挲失散多年的骨肉。
“虽未窥得全豹,”叶丰双目灼灼,口中喃喃,如同呓语,“单观此鞘遗韵,已足证得鞘中乃是一柄神兵!”
“锋芒内敛,气象森严,铸此剑者,功力绝不在老夫之下!”
叶丰蓦地抬眼,目光如电射向王倾云与顾阳山,带着七分困惑三分痛惜!
“如此良剑,为何要行重铸之事?纵然老夫出手,恐也难脱其窠臼,更上一层楼!”
这时,王倾云闻言,只翻了个极其标准的白眼,朱唇紧闭,一副“与你这老顽固多说无益”的神气。
叶丰将那白眼收入眼底,非但不恼,反是哑然失笑,心道这丫头片子气性忒大。
他转而看向持剑人顾阳山:“小友既为此剑之主,究竟是何缘由,竟要毁此神物?”
“老夫观此剑鞘,便知当年铸剑之人,定是耗费了无数心血!”
顾阳山则神色沉静,并无多言,只是微微摇头,轻声道:“叶大匠,剑在鞘中,拔剑......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