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闻剑接过食牒板,手指在“大碗宽面”的图案上点了点,又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个“二”,再回身指了指端坐桌旁的顾阳山。
老庖人浑浊的眼睛顿时亮了,用力点头,脸上绽开淳朴的笑容,转身麻利地忙碌起来。
不消片刻!
老庖人颤巍巍地来回两趟,将两大海碗热气腾腾的宽面端至桌上。
二人早已饥肠辘辘,举箸便尝。面条宽如玉带,在清亮微黄的汤中舒展,汤面上浮着点点油星与椒末,香气直钻鼻孔。
“唔!”晁闻剑呼噜噜几口下肚,半碗面条已然无踪,忍不住抚掌赞道,“好面!汤清味醇,面劲道爽滑!这荒僻小县,竟藏着如此手艺!”
顾阳山亦点头,只觉这朴实无华的一碗面,竟比山珍更熨帖肠胃。
一刻钟后,碗底朝天。
顾阳山起身,将两张崭新钱币轻轻放在柜上。老庖人见了,急忙转身入厨翻找零钱。
待他捏着几枚铜板匆匆走出时,店内空空如也,唯余桌上两只空碗冒着丝丝热气,那两位风尘仆仆的客人,早已如晨雾般悄然散去,不知所踪。
唯店门轻颤,似有微风方遁。
顾晁二人复至药院门外,但见晁闻剑摸出那玄机拨号,指尖轻点,低语如风!
“我已至院门外!”
语毕即收,动作利落如拂尘。
未几,一白衣大夫疾步趋前,衣袂带风,步履间竟扬起淡淡药尘。鼻梁架副乌晶镜,额角沁汗,显是匆忙赶来。
晁闻剑瞥见来人,自怀中掏出天机玉令,其上古篆流转,光华隐现。
大夫李贝目光触及玉令,登时神色一凛,躬身便是深深一揖:“竟是晁先生、顾先生亲临!卑职李贝,忝掌本院医政。”
“此间...此间事非片语能尽,曲折离奇,恭请二位亲鉴方知端倪......” 其言恳切,眼中忧惧混杂,似有千钧重担压肩。
“毋庸多言,速前引路!”
晁闻剑眼皮微抬,利落收令,振袖轻拂,声若金玉,不容置喙。
其时旭日方升,金晖初洒!
然药院上空却凝着一层驱之不散的阴霭,嗅之,廊间飘荡的药气里,诡异地糅进一丝若有似无的腥风。顾阳山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三人穿庭过廊,直趋西北角一孤伶小楼。
渐行渐近,顾阳山只觉脚下阴风匝地,盘旋而上,那腐糜之气如活物般侵肌蚀骨,宛若万千冰蚁贴肤游行,尸阴之重,令人汗毛倒竖。
空中弥漫的尸气,越发浓烈粘稠。
入得楼内,一片死寂,唯三人足音在空廊中清晰回荡。
“嗒——!嗒——!嗒——!”
每一声都撞击四壁,激起回声袅袅,恍若有无形鬼魅紧随其后,平添几分悚然。
拾阶而下,阴寒更甚。晁闻剑脚步一顿,眸光如电扫过四周:“此乃停尸殓房?” 声调陡然转冷。
前方引路的李贝肩头猛地一颤,声音带了不易察觉的哆嗦:“正......正是殓房,晁先生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