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阳山暗道:“陈豹区区内劲小成,竟几令我葬送于此!古人云诚不欺我:狮象搏兔,亦用全力。
仙路风波恶,扁舟莫等闲!前车之鉴,当铭刻肺腑。世间凡俗,亦藏杀机,断不可再生轻慢之心!
血渍浸透重衫,腥气扑鼻。
至河畔,褪去外衫,袒露上身伤痕,仅着短裤,“噗通”一声扎入寒冽河水中。
冰水刺骨,涤荡血污腥秽。待他将黑云剑与染血外衫细细洗净!
暮色苍茫处,忽见一纤弱身影,跌跌撞撞,踏着河边乱石而来——正是此前女童!
此刻她蓬头垢面,衣裤挂满泥污草屑,步履蹒跚却异常坚定,怀中竟紧抱着一大块油脂包裹的羊肉。
顾阳山眸光微动,未置一词,默默整束半干的衣衫,提剑径直越过女童,朝县城方向行去。
然身负创伤,纵使他步履已较常人稍缓,对于稚龄女童,仍需竭力小跑方能跟上。
如此疾行约半个时辰,远处终于显现一盏旅店孤灯。
顾阳山脚步渐缓,回首望去。那女童已是汗透重衫,发丝凌乱粘于脸颊,一双破旧布鞋浸透草露泥浆!
如今时值季春,昼暖夜寒,然荒郊夜里朔风刮起时,女童身子微颤如若凋零残叶,手中犹是紧抱着羊肉不舍。
顾阳山内心暗叹:此女心志之坚,求生之强,远超其龄......
见顾阳山步入旅店,女童身颤如风中寒蝉,忽然咬着银牙奋力疾奔,踉跄冲入店内。
旅店内。
柜台后,一粗豪汉子正叼烟卷,把玩那光怪陆离的“戏匣”,头也不抬懒声问:“几位?住宿几日?”
“独宿,明晨便走!”顾阳山声音清冷。
“两...两人!”女童冲入旅店,喘息未定,蚊蚋出声。
汉子闻声抬眼,只见柜前一青年,颅插竹簪,束发青袍,气度凛然如孤峰;身侧一小女,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活脱脱一小乞儿。
他目光在二人身上滴溜一转,嘴角勾起一丝市侩了然的笑意,手指敲敲桌面:“单间七十!双间百整一晚!”
顾阳山瞥见女童眼中哀求泪光,目含露泪,沉默自怀中取出一张钱置于柜上。
汉子摸出一把黄铜钥匙丢来:“楼上右转,尽头捌号房!”言罢不再理会,埋头继续那方寸荧屏间的光怪陆离。
顾阳山执钥登楼,女童如影随形,轻踮足尖,悄然紧随。
“吱呀——!”
木门洞开,斗室之内,衾枕盆架倒也俱全。
顾阳山置黑云于案,盘膝跌坐榻上,闭目凝神,吐纳调息,运转真元疗愈内创。
女童轻掩房门,小心翼翼放下怀中羊肉,静立于屋角暗影里,一双眸子眨也不眨,凝望着榻上那沉静身影。
约莫一炷香后。
气息渐稳,顾阳山收功睁眸。见女童仍如泥塑般立于角落,满面尘垢,眼底却藏着倔强星火。
他心念微动,轻声道:“且去湢室洗漱一番。我下楼为你寻身衣物!”
言罢起身欲行,女童却如受惊小兽,猛地扑前,死死攥住他衣角不放,眼中尽是惶恐。
顾阳山心下微叹,无奈间,将案上黑云剑递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