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稳住身形,回头望去,只见那几个小身影已嬉笑着跑远,背影陌生。
才三年光景,村里孩童竟已不识几个了......
一股物是人非的淡淡惘然悄然爬上心头,时光流逝之感,此刻尤为真切。
来到自家老屋院前!
推开吱呀作响的院门,缓步踏入。
院内那株老枣树,此刻枝叶婆娑,生机盎然,累累红果压弯了枝头,红得耀眼。
只是树下再无昔日玩伴攀爬摘果的喧闹,连那挂在枝桠间、曾盛满夏日蝉鸣的草笼,也已消失无踪,唯余满树沉甸甸的寂寞。
“嘎吱——!”
推开堂屋的斑驳木门,一股混合着尘埃与旧时光的气息扑面而来。
目光所及,桌椅梁柱皆蒙着一层细密的灰,静默诉说着主人的久疏。
顾阳山从墙角搬出那张熟悉的老藤椅,置于枣树浓荫之下。
随手一挥,一股清风凭空旋起,温柔卷走藤椅上积年的浮尘。
他这才舒坦地躺了上去,闭目假寐。
三年道观清修,他已蓄起一头长发,此刻山风拂过,几缕发丝垂落额前,与枣叶的簌簌低语相唱和。
几刻钟后!
院外青石板路上响起轻快的脚步声,一道纤细倩影停在院门口。
“咦?这门......怎地开了?”
少女清亮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和稚气,迈步跨入院中。
枣树下,藤椅上斜倚一人,身着淡青道袍,长发以竹枝松松绾起,几缕散发垂落额角,双手闲适搭在扶手上,似在小憩。
阳光透过叶隙,在他身上洒下斑驳光影。
“小山?”
闻声,藤椅上的人眉头微蹙,缓缓坐起身,目光投向院门。只见一位豆蔻年华的少女正瞪圆了清亮的眸子,好奇又惊讶地盯着他。
“你......是李因彩?”顾阳山着实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确认。
记忆中那个拖着鼻涕总跟在他身后的小丫头,何时出落得这般......标志了?
李因彩闻言,俏脸一垮,小嘴一撇,足尖轻轻一跺:“哼!好你个顾阳山!”
“三年不见,连我都不认得啦?亏得我还记着你爬树摘枣摔个嘴啃泥的糗样!”
顾阳山被她这佯怒娇嗔的模样逗乐,轻笑出声:“小彩,你也一样啊,女大十八变,方才乍一看,还以为是哪家画里走出来的仙女儿迷了路呢!”
顾阳山心中却啧啧称奇,这丫头去城里念了几年书,嘴皮子越发厉害了。
“对了,”顾阳山想起正事,“听闻你不是在县城求学?”
“嗯,读完了!刚大考完回来!”李因彩说着,自顾自从檐下搬过一张小竹凳,吹了吹灰,大大方方在枣树下坐了!
“若无意外,两月后我便要启程,去省城更大学堂读书了!”言语间带着小小的得意和对未来的憧憬。
“......”顾阳山闻言,神色微微一滞,心底划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疏离感!
旋即平复,真心实意道:“那便祝你此行,鲲鹏展翅,乘风破浪,诸事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