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阳山一边麻利地将点着的干柴塞进灶口,一边答得响亮,只是那眼神飘忽,分明是言不由衷。
李长临见状,微微一怔,望着徒弟被灶火映红的脸庞,正色道:“练功之道,贵在张弛有度,切莫贪功冒进。”
“这心火过炽,反易滋生魔障,山儿你切记!切记!”
李长临语气虽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告诫。
顾阳山闻言,赶紧放下枯柴,起身肃然作揖:“是!师父教诲,弟子谨记在心!”
然,他面上恭敬,心里却像揣了只活兔子,蹦跶得厉害。
见徒弟如此“受教”,李长临捋须颔首,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嗯,孺子可教,虽然......动机似乎不那么纯粹。
待灶火渐旺,顾阳山估摸着时机已到,再难按捺。
遂起身,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望向师父,终于图穷匕见:“师父,弟子......想学剑!”
这句话语气中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热切与忐忑。
“学剑?”
李长临眉梢微挑,嘴角噙着一丝了然又似揶揄的笑意,仿佛在说:小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学剑?唉......”他轻叹一声,带着几分无奈,“师门凋零,如今只剩半卷残破的《基础剑法》!”
“还是为师早年漂泊江湖时偶得之物。”
老道其言下之意,家底薄,别指望太高深。
“无妨!师父,弟子便从这基础剑法练起!”
顾阳山却是目光炯炯,毫不退缩,直直迎上师父审视的眼神,那架势,仿佛在说:剑谱我要,剑,我也要!
李长临沉默片刻,目光在徒弟脸上逡巡。
心想,这小子,今日是铁了心要“图谋”观中那点压箱底的宝贝了。
也罢,既然他主动撞上门来......念及,老道心中已有计较。
顾阳山见师父沉吟,心头打鼓,小心翼翼地又添了把火,声音轻得像怕惊飞了鸟儿:“师父,那剑法......与剑......”
李长临盯着他看了半晌,仿佛要将他那点小心思看个通透,这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随我来罢。”
转身之际,那布鞋踏过青苔湿滑的石阶,步履沉稳。
穿过寂静的后殿,来到卧房门前。
铜锁“咔哒”一声弹开。
步入其中,顾阳山的目光瞬间便被墙上悬挂的四柄长剑牢牢攫住。
剑未出鞘,一股历经杀伐的森然寒意却已透骨而来,丝丝缕缕的杀气弥漫在空气中,无声诉说着它们绝非装饰之物。
“此四剑,乃我师门历代先辈心血所系,传承至今。”
李长临的声音在幽静的室内响起,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他行至顾阳山身侧,目光缓缓扫过四柄古剑,沧桑的眼底涌动着复杂难言的情绪。
“每一柄,都曾映照过师门荣光......奈何岁月无情,劫难迭起,多少神兵利器,终是散落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