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
顾阳山收拾停当走出灶房,见爷爷仍蜷在藤椅里,怔怔望着门外那轮被薄云半遮的冷月。
他擦净手上水渍,拿起一旁的道袍,缓步上前,紧挨着藤椅坐下。
夜色静谧,顾阳山斟酌着词句,将今日之事缓缓道来。
只隐去独自修炼一节,只言说在李因彩家附近玩耍,巧遇高峰观主李长临,蒙其青眼,携之上山,遂拜入门墙。
片刻后。
藤椅上的爷爷倏然转过头,昏暗中目光如炬:“山儿,你果真拜了李长临为师?”
“是!”顾阳山郑重点头,双手捧起道袍,“爷,这是师父赐下的衣袍。”
爷爷顾景路双手接过,指尖细细摩挲着坚韧的布料,在微弱光线下翻来覆去检视良久,最后紧紧攥住衣袍,指节微微泛白。
“好......好啊!这下......可算安心了!”
说着,爷爷长长吁出一口气,仿佛卸下千斤重担,一直紧锁的眉心骤然舒展,眉宇间那积压多年的忧色竟也散去大半。
“山儿,你有本事让李长临收下,好,好得很呐!”爷爷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爷爷这把老骨头,吊着一口气捱到如今,舍不下的......不就是你么?”
“原想着再过两年,拼着这张老脸,亲自带你上山去求他!总归是多年交情,磨也得磨他收下你......”
闻言,顾阳山心头一酸,急忙倾身向前,紧紧握住爷爷那双布满厚茧、粗糙如砂纸的大手:“爷爷莫说这话,您身子骨硬朗着呢!”
爷爷却别过脸去,望着门外清冷的月光,缓缓道:“自家身子,自家清楚。有些事......得早作计较。”
他顿了顿,叹息一声:“你阿爷那边......唉,身子骨也不济事了,不然,倒可让你跟着阿爷......”
这句话声音渐低,满是无奈与沧桑。
后面,顾阳山依偎在爷爷身边,默默聆听着身旁的老人絮絮叨叨的安排!
——关于生计,关于人情,关于他不在身边时种种细碎的担忧与叮嘱。
寒夜浸骨,祖孙二人相依,直至深夜子时,万籁俱寂,方才各自回房安歇。
半月光阴,弹指即逝。
新年如期降临!
年初,清晨。
凛冽寒雾笼罩四野,落山村仿佛沉睡在乳白云海中,只余朦胧轮廓。
村中鸡鸣犬吠之声,在湿冷的青石巷弄间碰撞回响,夹杂着孩童迎新岁的嬉闹欢腾。
村口两株老槐树下,顾阳山伴着爷爷顾景路,踏上了通往高峰观的山路。
山间雾气更浓,十丈开外,便只见白茫茫一片。
几炷香后,高峰观巍峨山门在浓雾中显露。
只见观主李长临身着整洁干净的补丁道袍,神色端肃,正领着徒弟李白沧及一众乡民焚香祝祷,香烟袅袅,梵呗清越。
数息之后。
“师父!师兄!”顾阳山抢前几步,依足礼数,躬身一揖。
李长临闻声侧首,面露慈和之色,微微点头,将爷孙二人引入观内清净处。
待二人祈福完毕。
顾阳山依师父吩咐,换上道袍,随侍师兄李白沧于观门前,执礼迎候络绎而来的香客信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