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田真元立时化作一股温润暖流,沛然涌出,游走四肢百骸,堪堪抵住那蚀骨寒意。
周身湍流激荡,冲刷着他新生的肌理。
毛孔之中,残余的污垢如墨痕晕染,丝丝缕缕渗出,在清流里洇开浑浊。
顾阳山掬水,以枯草奋力搓洗周身,直至皮肉泛起淡淡红晕,再无半分腥膻浊气,只余冰雪水流本身的凛冽清气萦绕鼻端。
喃喃自语,这冰水澡,比爷爷的藤条抽打还带劲!洗髓是痛快了,这后劲儿......嘶,真够提神醒脑!
这时,下游百余步外!
一道清瘦身影立于水边,正是高峰观老道李长临。他依旧裹着那件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旧道袍!
其裤腿挽至膝下,露出一双枯瘦如虬松枝干的小腿,稳稳踩在河边青石上。
手中提着半旧的柏木桶,显是来打水。
此时,风中一缕微不可察的腥膻气钻入鼻端。
老道轻喃,咦?这味道......非鱼非兽,倒像是......人身上排出的污秽浊气?上游何人?
李长临心头疑窦顿生,循着那若有似无的气味,悄然向上游行去。
水中,顾阳山正奋力搓拧那吸饱了水、沉如铁块的衣袍。
耳廓忽地一动,敏锐捕捉到下游方向,踏雪碎枝的细微声响——有人来了!
他心头一紧,三两下拧干衣袍,匆匆套上湿冷如铁的衣裳,便欲向岸上跨去。
几乎同时,对岸树影微动,李长临的身影已然出现。
老道目光如电,瞬间落在岸边几块干涸发硬的黑泥上——正是顾阳山褪衣时抖落的。
视线随即移向水中,顾阳山身后不远处,那尚未完全散尽的浑浊污迹,在清流中格外刺目。
顾阳山未料来人如此迅疾,猛然回首,正对上李长临深邃的目光。
四目相对,溪流淙淙,天地间唯余一片岑寂。
李长临鼻翼微动,空中残留的腥臭与眼前景象瞬间勾连,一个猜想如惊雷般炸响脑海!
伐毛洗髓!排污纳垢!这......这是脱胎换骨,先天之体初成的征兆!
老顾家这孙儿......竟有如此造化?
他认出了水中少年,正是故友顾景路的孙儿顾阳山。去年老顾带他上山祈福,西厢品茗的情景犹在眼前。
老道面上波澜不惊,开口时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与了然:“山儿!河水冰寒彻骨,不宜久待,当心寒气侵伐经络。”
“哎!李爷爷,小子知晓了!”顾阳山应声,正待上岸,身后又传来老道平淡却不容拒绝的话语!
“观中有炉火,亦有驱寒姜茶。山儿,随老道上观,陪我这老骨头喝碗茶吧。”
说罢,李长临本欲转身,却又停住,只将这话语如投石入水,轻轻抛入清冷的空气中,激起一圈圈无形的涟漪。
此子机缘已至,早晚要踏足武道之途。
今日撞见,便是缘法。且引他一引,看看这先天之体,根骨悟性究竟如何......
水中顾阳山心念电转。这老道眼神忒毒!伐毛洗髓好似被他一眼看穿了?
也罢,早晚要接触此界武道,择日不如撞日,这高峰观......正好探探深浅!
顾阳山便随即应道:“好嘞,多谢李爷爷!”转身便向对岸涉水而去。
脑中却飞快闪过去年从高峰观回去后,向爷爷打探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