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刘干事”很会聊天,先是问了问船上的机器运行怎么样,海上作业辛不辛苦,然后话锋一转,似是不经意地问道:“李师傅,你们这次出去,找到那些值钱的大螃蟹大龙虾的地方,肯定挺不好找的吧?听说还得记录什么水温、水深?”
李振海虽然老实,但涉及到具体的渔场数据,这是出海前三令五申要求保密的,他心里打了个突,含糊地应道:“嗯,是不太好找,全靠张船长他们判断。”
“刘干事”笑了笑,没有追问,转而谈起李振海家里的情况,表示同情,然后压低声音说:“李师傅,不瞒你说,我有个朋友,是在大连搞远洋渔业研究的,他们特别需要一些实地的、一手的水文和渔场数据做科研。你要是能……提供一点你们记录的非核心数据,比如大概的海域范围,他们愿意出这个数……”他悄悄比划了一个手势,是一个让李振海心脏猛地一跳的数字,远超他这次出海得到的奖金。
李振海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猛地站起身:“对不起,刘干事,这些数据我们有规定,不能外传!你请回吧!”他声音有些发颤,既是愤怒,也带着一丝后怕。
那“刘干事”见状,也不纠缠,依旧保持着笑容:“李师傅别激动,我就是随口一问,不行就算了。那你忙,我先走了。”说完,放下水果点心,快步离开了。
人走了,李振海却站在原地,半天没动弹,心里如同翻江倒海。那个数字在他脑海里盘旋,有了那笔钱,母亲的药费,家里翻修房子的欠款,就都能解决了……诱惑是巨大的。但他脑海里又立刻浮现出程立秋在庆功宴上给他们发奖金时信任的眼神,想起张远航在海上带着他们闯过风浪的沉稳,想起船上兄弟们同生共死的情谊……背叛?他李振海做不出这种事!
内心挣扎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一早,李振海顶着两个黑眼圈,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找到了正在码头检查“探索者”号维护情况的张远航,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汇报了,包括那个“刘干事”许诺的巨额报酬。
张远航一听,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立刻带着李振海,驱车赶回黑瞎子沟,向程立秋汇报。
程立秋听完李振海的叙述,面色平静,但眼神却冷得吓人。他亲自给李振海倒了一杯水,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振海,你做得对!这事你汇报得非常及时!咱们兄弟之间,信义比金子还贵重!你家里有困难,可以直接跟我说,咱们一起想办法,绝不能走歪路!”
他当即对李建军说:“建军,立刻去查!县里根本没有新成立的‘水产技术推广站’,也没有姓刘的干事!这绝对是那个方达明搞的鬼!正面谈不拢,就想来挖咱们的墙角,收买咱们的人!”
他又对王铁山说:“铁山,内部排查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被接触过。另外,加强核心技术人员和其家属的安保意识。”
王铁山领命而去。
程立秋看着依旧有些不安的李振海,拍了拍他的肩膀:“振海,你这次立了大功!不仅守住了咱们的秘密,更揪出了藏在暗处的老鼠!你的忠诚,我程立秋记在心里!你母亲的病,回头让胜利从参田支取两支好些的老参送去,再从我这里拿一笔钱,先把家里的欠款还上!以后好好干,亏待不了你!”
李振海听到这话,眼眶顿时红了,哽咽着说:“立秋哥,我……我就是觉得,不能对不起您,对不起船上的兄弟……那钱,我不能要……”
“拿着!”程立秋语气坚决,“这是你应得的!是你用忠诚换来的!咱们的规矩,有功必赏!”
送走千恩万谢的李振海,办公室里只剩下程立秋、张远航和李建军三人。
“立秋哥,看来对方是盯上咱们了,而且手段下作。”张远航沉声道。
程立秋冷哼一声:“商场如战场,什么魑魅魍魉都有。他们越是这样,越是说明咱们的路走对了,戳到他们的痛处了!”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既然他们不仁,就别怪咱们将计就计!”
一个反制的计划,在他心中迅速成型。他让李建军故意放出一些模糊的、甚至是经过篡改的“渔场信息”,通过某些看似不经意的渠道,传递出去。他要看看,这条藏在暗处的蛇,到底想咬哪里!
暗流涌动,忠诚经受住了考验。李振海的坚守,不仅避免了一次核心机密的泄露,更让程立秋看清了团队中绝大多数人的底色。他知道,未来的航路上,风浪或许会更加险恶,明枪暗箭也不会少,但只要团队的核心忠诚稳固,他就无所畏惧。这场风波,反而像一次淬火,让团队的凝聚力变得更加坚不可摧。猎人的队伍,不仅要能征善战,更要经得起糖衣炮弹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