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夏不屑地啐了一口:“呸!再凶还能打他亲爹亲哥?我们是去讲理的!他敢动我们一下,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就在程家老宅暗流涌动的同时,程立秋也接到了几个让他不得不重视的电话。
第一个是公社赵主任打来的,语气带着关切,也带着一丝提醒:“立秋啊,恭喜发财!你小子可真是……一鸣惊人啊!不过,树大招风,现在盯着你的人可不少。县里好几个领导都打电话过来问情况,有的是关心企业发展,有的嘛……呵呵,拐弯抹角地想介绍自家亲戚或者关系户到你那里‘锻炼锻炼’,或者问问有没有合作的可能。你心里要有个数,处理好了是机会,处理不好就是麻烦。”
第二个电话,来自县里一个实权部门的副局长,语气就没那么客气了,带着居高临下的意味:“程立秋同志吗?听说你的参田效益非常好,为我们县的经济发展做出了突出贡献啊!不过,企业发展不能只看经济效益,也要注重社会效益嘛。我们局里最近有个扶持乡村文化的项目,资金上还有点缺口,你看是不是能发扬一下风格,支持一下?这也是体现你企业家社会责任感的时候嘛……”
第三个电话,甚至牵扯到了市里,一位秘书口气的人,暗示某位领导的公子对“特色农业”很感兴趣,希望能“参观学习”一下程立秋的成功经验,话里话外,透着入股分一杯羹的意思。
程立秋握着话筒,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眼神却一点点冷了下来。他对着电话,语气恭敬而谦逊,但原则问题寸步不让。对赵主任,他表示感谢提醒,会小心处理;对那位副局长,他委婉表示企业刚有起色,资金都投入了扩大再生产,暂时无力支持,但承诺以后发展好了肯定会回馈社会;对市里的暗示,他则以“技术不成熟,规模尚小,不敢耽误领导公子时间”为由,客气而坚定地挡了回去。
放下电话,程立秋走到窗前,看着院子里正在跟着王铁山学习军体拳的儿子程石头,眉头紧锁。魏红端着一杯热茶走过来,担忧地看着他:“又是来要钱的?”
“比要钱更麻烦。”程立秋接过茶杯,语气低沉,“是看上了咱这只会下金蛋的鸡。明的暗的,都来了。”
他抿了一口热茶,目光变得锐利:“红,这几天你和石头尽量少出门。要是爹和老大老三过来,你别出面,让铁山他们应付。”
魏红点了点头,用力握了握丈夫的手:“我知道。你……你也小心点。”
程立秋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他转身走到堂屋那幅巨大的兴安岭地形图前,目光缓缓扫过上面标注的参田、猎场、河流以及通往山外的条条路径。
财富,果然是一把双刃剑。它在带来巨大物质满足和发展动力的同时,也引来了无数的饿狼和毒蛇。过去的敌人可能在明处,如今的威胁却更多藏在暗处,甚至披着亲情和权力的外衣。
他知道,程立夏和那个偏心的爹,绝不会善罢甘休。那些被拒绝的“关系户”和“领导”,心里也必然记下了一笔。还有那些在屯子周围窥伺的陌生面孔,背后又站着哪些势力?
山雨欲来风满楼。
程立秋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腔中那股属于猎人的冷静与血性,再次被点燃。他从不惧怕挑战,无论是来自山林的猛兽,还是来自人心的鬼蜮。既然风雨已至,那他唯有握紧手中的“猎枪”,筑好自家的“篱笆”,准备迎接这场因财富而起的、不见硝烟的战争。
他叫来王铁山和李胜利,开始部署更详细的安保计划和应对策略。黑瞎子沟的宁静,已被打破,而程立秋的守护之战,才刚刚开始。夜幕缓缓降临,群山轮廓在暮色中显得愈发深邃而沉默,仿佛在凝视着这个骤然富贵的山村,以及那个站在命运风口浪尖上的年轻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