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秋放下笔,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握住魏红有些粗糙的手:“不用,你那点钱留着,家里开销、孩子用度,都得指着。船钱我这边差不多了,等马卖了,贷款下来,就够了。”
魏红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问道:“我听说……你最近老跟四海叔打听沉船、老物件的事?是不是……又琢磨啥新点子了?” 她是了解自己男人的,心思活络,眼光也毒,绝不会无缘无故对“海底破烂”感兴趣。
程立秋看着妻子那双清澈而带着关切的眼睛,没有隐瞒。他起身,从炕柜底层拿出那个小木箱,取出用软布包裹的瓷片,递到魏红面前。
“红,你看看这个。”
魏红疑惑地接过来,就着灯光仔细端详。瓷片温润,青白色的釉面下,冰裂纹理如同蛛网,那残留的缠枝花纹古朴而流畅,虽然残缺,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韵味。
“这是……瓷片?哪来的?还挺好看。”魏红用手指轻轻摩挲着瓷片的边缘。
“从‘辽捕一零七’号船舱的淤泥里找到的。”程立秋压低声音,眼神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我怀疑,是上次救援的时候,从‘鬼见愁’那片海底带下来的。”
魏红的手顿住了,她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丈夫:“你的意思是……那海底有……”
程立秋重重地点了点头:“很可能有沉船,而且船上有瓷器!四海叔说,老辈子有运瓷器的商船在这片海域沉没过。红,你知道这东西要是完整的,值多少钱吗?”
魏红摇了摇头,她对古董一无所知,但看着丈夫眼中那熟悉的光芒,那是他每次发现新机遇时才会有的神采,她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很……值钱?”
“非常值钱!”程立秋语气肯定,“我虽然不懂行,但也听说过,有些老瓷器,一个瓶子就能换一套房!就算不成器,是碎片,只要年代够老,釉色好,纹饰漂亮,也有人收!”
魏红听到程立秋说一个瓶子就能换一套房时,心中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那不过巴掌大的残片,仿佛它突然间变得无比沉重,如同捧着千斤重担一般。
“可是……四海叔他们说那是晦气的东西,而且海底捞东西,多危险啊!”魏红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想起了村里老人的告诫,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担忧。
然而,程立秋的目光却异常深沉,他似乎并没有被这些说法所动摇。“危险与机遇并存,”他缓缓说道,“咱们的新船,马力足,稳性好,再配上合适的工具,未必不能去试一试。就算捞不上来整船的东西,只要能捞到一些品相好的瓷器,也足够咱们参田好几年的投入了!”
随着他的话语,一个模糊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形成了一个初步的计划。他继续说道:“等新船到了,咱们先正常打渔,熟悉一下船的性能。然后,找个风平浪静的好天气,就去‘鬼见愁’外围试试看水!记住,千万不要深入礁石区,就在边缘地带,用拖网或者特制的钩子,在海底轻轻刮一刮,看看能不能再找到点东西!”
他心里很清楚,想要立刻将整艘沉船打捞上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那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事情。所以,他把目标定在了那些可能散落在沉船周围海底的瓷器上,这些瓷器相对来说比较容易获取。对他而言,这更像是一次小心翼翼的探宝行动,也是一次对他自己眼光和运气的考验。
魏红凝视着丈夫那坚定的神情,她心里明白,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去做这件事了。她太了解他了,一旦他认定了某个方向,就算是九头牛也休想把他拉回来。魏红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将那块瓷片重新用软布仔细地包裹好,再小心翼翼地塞回到程立秋的手中,柔声说道:“你呀……真是个不安分的人。在山里还没折腾够呢,现在又开始惦记起海底的宝贝来了。不过不管你打算做什么,都一定要记住,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大姐夫那次的事情,可真把我给吓坏了!”
程立秋紧紧地将妻子拥入怀中,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温暖,还有那股淡淡的皂角清香。他安慰道:“放心吧,老婆。我心里有数的。我不会去做那些没有把握的事情。这件事先别跟别人说,就只有咱们俩知道就行。”
“嗯。”魏红像一只温顺的绵羊,静静地依偎在丈夫的怀里,微微颔首,表示同意。屋内的灯光柔和而温暖,将他们的身影投射在土墙上,形成一幅温馨的画面。两人的身影交织在一起,仿佛彼此已经融为一体,给人一种安稳而静谧的感觉。
窗外,夜色如墨,深沉而凝重。海风呼啸着吹过,发出呜咽般的声音,似乎在诉说着大海的深沉和神秘。然而,在程立秋的心中,却有一团火焰正在悄然燃烧。这团火焰的名字叫做“希望”和“机遇”,而点燃它的,正是那块毫不起眼的瓷片。
海捞瓷的念头,就像一颗深埋在程立秋心中的种子,在他那充满开拓精神的土壤里,生根发芽。它静静地等待着新船下水的那一天,等待着破土而出,迎接阳光和风浪的洗礼。程立秋的目光,已经越过了海平面上的鱼群,投向了那更深、更神秘、也更具诱惑力的蔚蓝深处。
对于程立秋来说,他不仅仅是一个猎人,更是一个探险家。他的征程,注定不会局限于山林与近海,他的舞台,正在向着更广阔、更未知的领域不断延伸。在这片无尽的蓝色海洋中,隐藏着无数的宝藏和秘密,等待着他去发现和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