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不是问题!”程立秋立刻从怀里掏出那厚厚一沓卖水獭皮的钱,啪地拍在桌上,“主任,只要能请到好大夫,保住我姐和孩子,花多少钱我都认!求您务必帮这个忙!”
赵主任被他的果断和那股子狠劲震了一下,重重点头:“成!我这就去打电话!你回去准备一下,等我信儿!”
程立秋回到卫生院,忐忑不安地守着大姐。程立春得知要去县医院,吓得直摆手:“不去不去…那得花多少钱啊…立秋,姐没事…躺躺就好了…”
“姐!钱是王八蛋,花了还能挣!你和孩子要紧!”程立秋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这事听我的!”
等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赵主任终于骑着自行车匆匆赶来,脸上带着一丝喜色:“联系上了!我表侄托了好几层关系,总算跟妇产科的刘副主任搭上话了!人家答应给看看,但能不能收治,还得看具体情况!你们赶紧去!直接到县医院妇产科找刘主任!”
程立秋大喜过望,连连道谢。事不宜迟,他立刻出去找车。公社每天只有一班破旧的长途汽车路过靠山屯去县里,早就开走了。雇私人马车?太慢!
正当他急得团团转时,看到公社粮站门口停着一辆准备去县里拉货的解放牌大卡车。程立秋心一横,直接找到司机,掏出十块钱(巨款!)塞过去:“师傅!救命的事!麻烦您捎我和我姐去县医院,这点钱您买烟抽!”
那司机看着崭新的十块钱,又看看程立秋急赤白脸的样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上车吧!后面车厢冷,多铺点被子!”
程立千恩万谢,赶紧回卫生院,用厚厚的被褥把大姐裹成粽子,和孙猛一起小心翼翼地把她扶上卡车冰冷坚硬的后车厢。他自己也跳上去,紧紧护在大姐身边。
卡车轰鸣着启动了,颠簸在崎岖不平的沙石路上。寒风像刀子一样从车厢板缝隙刮进来,程立秋用身体尽量给大姐挡着风,不停地问她冷不冷,难受不难受。程立春缩在被子里,脸色苍白,咬着牙摇头,但抓着弟弟胳膊的手却攥得死紧。
一路的颠簸和寒冷,折磨着程立春本就虚弱的身体,也煎熬着程立秋的心。他恨不得这车能飞起来。
终于,两个多小时后,卡车喘着粗气停在了县医院门口。程立秋谢过司机,和孙猛一起,几乎是抬着大姐,冲进了县医院的大门。
县医院的气派让程立秋这山里汉子有些眼晕,人来人往,白大褂穿梭。他顾不得许多,逢人就问妇产科在哪。好不容易找到地方,又是一个陌生的世界,消毒水味刺鼻,护士表情严肃。
他冲到导诊台,气喘吁吁地说:“找…找刘主任!供销社赵主任介绍来的!”
也许是被他这副狼狈焦急的样子打动,也许是真的提前打过招呼,一个小护士打量了他们几眼,进去叫了一声。
很快,一个戴着眼镜、表情严肃、约莫四十多岁的女医生走了出来:“谁是程立春家属?”
“我!我是她弟弟!”程立秋赶紧上前。
刘主任看了看蜷缩在长椅上、气息奄奄的程立春,眉头皱得更紧了:“怎么才送来?情况看起来很不好。先去办住院手续,然后带她来做检查!”
接下来的时间,程立秋就像个上紧了发条的陀螺,疯狂地旋转。缴费、办手续、拿着各种单子跑来跑去、扶着大姐抽血、验尿、做各种他看不懂的检查…县医院的流程复杂得让他头皮发麻,花钱如流水,但他眼睛都没眨一下。孙猛跟在他后面,主要负责跑腿和看管东西,也累得够呛。
刘主任看着检查结果,脸色凝重:“贫血非常严重,心率不齐,宫缩明显,有流产风险。必须立刻住院,绝对卧床,用药保胎!能不能保住,要看她对药物的反应和接下来的观察!”
“住!我们住!用什么药都用最好的!”程立秋立刻说道。
程立春被推进了病房,挂上了点滴,吸上了氧气。看着姐姐躺在干净的病床上,接受着正规的治疗,程立秋那颗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才终于稍微往下落了落。
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他和孙猛就在病房外的走廊长椅上守着。县城的夜晚,医院走廊灯火通明,却安静得让人心慌。程立秋靠着冰冷的墙壁,听着病房里偶尔传来的仪器滴答声和大姐微弱的呻吟,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姐,你一定要挺住!弟弟就是砸锅卖铁,也一定把你和孩子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