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皇教是否可信?若是人皇暗中扶持的组织,自然是最佳选择;但若是他人借人皇之名建立的势力,风险将不可估量。
然而,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赌一把吧。”崔玉终于下定决心。
他取出一张特制的薄纸,用密文写下所掌握的情报:朱复可疑的身份、薛家船队的异常、前朝旧臣的渗透、雨夜伏击的经过,以及对更大阴谋的推测。写完后,他将薄纸卷成细卷,塞入一个特制的小香囊中。
傍晚时分,崔玉换上一身寻常商贾服饰,悄悄离开住处,融入岭南街市的人流中。
城南人皇教道观香火鼎盛,前来祈福的信徒络绎不绝。崔玉混在人群中,仔细观察着观中道士的一举一动。
他发现大多数道士确实虔诚狂热,口中不断诵念着赞美人皇的经文。但在几个看似普通的道士身上,崔玉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协调——他们的眼神太过冷静,举止太过警惕,不像狂热的信徒,倒像是训练有素的暗探。
崔玉不动声色,在功德箱中投入一锭银子,随后走向一位年长的道士。
“道长,信士有一事相求。”崔玉合十行礼,“家中老母病重,想求一道平安符,送至京城女儿家中,为母祈福。”
老道士抬眼看了看崔玉,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施主孝心可嘉。本教确有代传福符之仪,不过需诚心捐献,且符箓只能由本教专人书写。”
崔玉会意,又奉上一锭金子:“恳请道长成全。”
老道士微微点头,引崔玉来到后殿一间静室。室内香烟缭绕,正中悬挂着王十三的巨大画像,神情威严,目光如炬。
“施主欲传何讯?”老道士忽然直接问道,语气与方才判若两人。
崔玉心中一震,面上却不露声色:“信士只想为老母求平安。”
老道士直视崔玉双眼:“崔判官不必伪装,贫道知你来意。”
崔玉瞳孔微缩,判官笔已滑入袖中:“道长是何人?”
老道士微微一笑:“人皇早已料到岭南有变,特命我等暗中监察。崔大人发现之事,我等也已掌握部分。”
崔玉心中惊疑不定。这到底是真是假?若是真的,为何人皇不直接采取行动?若是陷阱,对方又如何知道自己的身份?
老道士似乎看穿他的疑虑,低声道:“三年前,京城百花楼,你与人皇对弈至天明,最后一局你以半子胜出。人皇说:‘崔玉之智,天下少有’。”
崔玉闻言,稍稍放松警惕。那夜对弈之事极为隐秘,知晓此事者只有聊聊数人。
“人皇早已察觉岭南有异,但牵扯太大,不宜打草惊蛇。”老道士继续道,“最近之事皆实乃人皇故意放出之饵,意在试探各方反应。”
崔玉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早已成为人皇棋局中的一子。
“既然如此,请将此物转交人皇。”崔玉取出香囊,郑重交给老道士,“内有详情,关系重大。”
老道士接过香囊,仔细收好:“崔大人放心,消息必达天听。另外,人皇有口谕给你。”
“请讲。”
“继续暗中调查,切勿轻举妄动。人皇教中亦有异心者,不可全信。”
崔玉心中一凛:“那道长你...”
老道士微微一笑:“我乃人皇亲信,你可放心。但教中其他人,难保没有二心。今日之后,你我再不联系,以免暴露。”
崔玉点头会意,正要告辞,忽然想起一事:“还有一事,薛三更之女薛芷若似乎与朱复并非同心,或可争取。”
老道士眼中闪过异色:“此事人皇也已察觉。你可暗中观察,但切勿贸然接触。或许,她才是破局的关键。”
离开人皇教道观,崔玉心情复杂。虽然消息成功传出,但得知自己早已在人皇算计之中,既感安心又觉不安。
安心的是人皇果然英明,早已布局;不安的是连人皇教这等组织都可能有异心者,对手的渗透程度远超想象。
回到住处,崔玉仔细回想与老道士的每一句对话,忽然察觉一处疑点:那老道士对自己与人皇对弈之事如数家珍,但却没有提起那夜他们喝的什么茶——那是西域进贡的雪顶含翠,人皇最爱,那夜还特意向他炫耀。
是对方疏忽?还是根本不知道这个细节?
崔玉背脊陡然升起一股寒意。如果那老道士并非真正的人皇钦差,那么自己送出的密信,此刻已落入敌手!
他急忙检查周身,果然在衣角发现一点几乎看不见的香灰——那是一种特殊的追踪香,只有训练有素的暗探才会使用。
自己中计了!
崔玉立刻收拾必要物品,准备撤离。但就在他推开后窗的瞬间,一把冷森森的长剑已抵在他咽喉。
“崔判官,这么急着去哪?”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崔玉缓缓转身,看见一名身穿人皇教道袍的年轻人站在面前,眼神冷厉,手中长剑稳如磐石。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崔玉冷静地问。
年轻人微微一笑:“送崔判官上路的人。”
剑光一闪,直刺崔玉心口!
危急关头,崔玉身形疾退,判官笔如电般点出,架开来剑。但年轻人剑法精妙无比,攻势如潮,招招致命。
更可怕的是,崔玉感到内力运转滞涩,显然早已中毒——想必是那静室中的香烟有问题!
眼看就要不支,忽然一阵破空声传来,数枚银针射向年轻人。年轻人回剑格挡,银针尽数被击落。
趁这瞬间空隙,一个黑影破窗而入,拉起崔玉就走:“前辈随我来!”
崔玉不及多想,随着那人冲出重围。两人在岭南街巷中疾奔,身后追兵紧追不舍。
直到躲入一处废弃货仓,确认暂时安全后,崔玉才看清救他之人——竟是薛芷若!
“薛小姐?你怎么...”崔玉惊讶不已。
薛芷若面色凝重:“崔前辈,长话短说。人皇教已被渗透,你今日所见道士全是假冒的。真正的人皇教使者三天前已被害。”
崔玉心中一沉:“那我的密信...”
“已落入敌手。”薛芷若低声道,“不过不必过于担忧,父亲与我都已察觉朱复的阴谋,早有准备。”
崔玉凝视着眼前的女子,忽然明白了一切:“原来如此...你一直在暗中调查朱复?”
薛芷若点头,眼中闪过痛楚:“我必须知道一件事!”
远处传来搜寻声,追兵已近。
薛芷若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塞给崔玉:“这是薛家船队的紧急通行令,你可凭此前往城西码头,找‘海鹰号’的林老大,他会带你安全离开岭南。”
“那你呢?”崔玉问。
薛芷若微微一笑:“我还要留下,与朱复继续这场戏。记住,林老大是自己人。”
搜寻声越来越近,薛芷若推了崔玉一把:“快走!若有机会,告诉人皇:薛家从未背叛,薛芷若永远是大中华的子民。”
崔玉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融入夜色之中。
雨夜中的岭南街道如同迷宫,崔玉凭借多年经验穿梭于暗巷之间,身后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按照薛芷若所指的方向,他很快找到了城西码头。这里停泊着数十艘大小船只,在雨中若隐若现,如同蛰伏的巨兽。
“海鹰号...”崔玉喃喃自语,目光扫过一艘艘船的舷号。终于,在码头尽头,他看到了那艘中等大小的货船。
就在他准备上前时,忽然直觉警铃大作——太安静了!偌大的码头,竟然连一个看守的水手都没有!
崔玉猛地闪身躲入一堆货箱后。几乎同时,数支弩箭从他刚才站立的位置掠过,深深钉入木板。
“果然有埋伏。”崔玉心中凛然。薛芷若可能也已暴露,或者这本就是另一个陷阱。
判官笔滑入手中,崔玉屏息凝神。黑暗中,至少有三处埋伏点,呈合围之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码头另一端突然响起喧哗声,一队巡夜官兵举着火把走来。埋伏者显然没料到这变故,暂时按兵不动。
崔玉趁此机会,悄无声息地潜入水中,向海鹰号游去。
冰冷的海水让他精神一振。接近海鹰号时,他看见船上有微弱灯光,一个身影正在舱内踱步,似是等待什么。
崔玉谨慎地观察四周,确认没有其他埋伏后,才轻轻敲击船身三长两短——这是薛芷若告知的暗号。
舱内人影一顿,随即来到船边:“水下何人?”
“薛小姐派来的。”崔玉低声道。
那人放下绳梯,崔玉敏捷地攀上甲板。面前是个四十余岁的精悍汉子,目光如鹰,正是薛芷若描述的林老大。
“崔判官?”林老大打量着他,“薛小姐已传讯于我。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启程。”
崔玉稍稍安心,但依然保持警惕:“林老大可否出示信物?”
林老大会意,从怀中取出一枚半块玉佩:“薛小姐说您有另外半块。”
崔玉取出薛芷若给的令牌,与玉佩并在一起,严丝合缝。终于确认对方身份。
“追兵很快就会搜到这里,我们得赶紧...”林老大话未说完,突然脸色一变,猛地将崔玉推开!
“嗖”的一声,一支弩箭擦着崔玉耳边飞过,正中林老大肩头!
“有埋伏!”林老大忍痛喝道,同时吹响警哨。
刹那间,十余名黑衣杀手从水中跃出,攻上海鹰号。更远处,数艘快船正迅速包围过来。
崔玉判官笔疾点,瞬间放倒两名杀手,但更多的人涌上甲板。林老大虽然负伤,仍勇猛异常,刀法凌厉,与船员们并肩作战。
“崔判官,进舱!”林老大喊道,“舱底有小艇,可趁乱逃走!”
崔玉却不退反进,判官笔如毒蛇出洞:“老夫虽老,尚能一战!”
激战中,崔玉渐渐察觉不对劲——这些杀手的武功路数,与那夜伏击他的蒙面人如出一辙,显然是同一伙人。
更让他心惊的是,海鹰号船员虽然勇猛,但人数处于劣势,渐渐落入下风。林老大伤势不轻,血流如注。
就在这危急关头,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
“亵渎人皇圣名的鼠辈!纳命来!”
声音如同惊雷,竟压过了风雨声和厮杀声。众人皆是一怔,只见一艘小船如箭般驶来,船上站着个高大的老道士,道袍在风中狂舞,手持一柄巨大的精钢铁尺。
老道士不等船靠稳,已一跃而起,如同大鹏展翅,重重落在海鹰号甲板上,震得整艘船都晃了一晃。
“你们这些假冒人皇圣教的孽障!”老道士双目圆睁,如同怒目金刚,“杀害我同门,亵渎圣教,今日老道就替人皇清理门户!”
说罢,他手中铁尺横扫,带着破空之声。两名杀手举刀格挡,竟连人带刀被击飞出去,惨叫着落水。
崔玉看得目瞪口呆。这老道士的力量简直非人,每一击都有开山裂石之威,杀手们在他面前如同草人般不堪一击。
更令人震惊的是,老道士看似狂暴,实则章法严谨,铁尺舞动间隐隐有风雷之势,显然身负绝世武功。
不过片刻功夫,甲板上的杀手已被清理大半。剩余几人见势不妙,想要跳水逃生,老道士却从怀中摸出几枚铜钱,随手掷出。
铜钱破空,精准地击中杀手们穴道,几人顿时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老道士这才转身,目光落在崔玉身上:“你就是崔玉?”
崔玉谨慎点头:“正是在下。多谢道长相助。不知道长是...”
“贫道玄玦,人皇教护法。”老道士声如洪钟,“三日前,我教岭南分观遭袭,全体同门遇害。这群孽障杀害我师侄们,竟还敢假冒人皇圣教,罪该万死!”
崔玉心中骇然。原来真的人皇教道士已全部遇害,难怪之前那老道士露出破绽。
玄玦道长继续道:“贫道奉教主之命巡查各地,来迟一步,让这些孽障得逞。幸好及时发现,追踪至此。”
他目光如电扫过被制住的杀手:“说!谁指使你们的?”
杀手们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玄玦道长怒哼一声,铁尺轻点一人肩井穴。那杀手顿时惨叫起来,浑身抽搐,痛苦万分。
“再不交代,贫道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玄玦道长厉声道。
崔玉在一旁看得心惊。这老道士不仅力大无穷,手段也狠辣非常,果然是人皇的狂信徒。
终于,一个杀手崩溃了:“我说!我说!是...是朱...”
话未说完,他突然双目圆睁,口吐黑血,倒地气绝。其余杀手也相继如此,显然是口中藏有毒囊,见事不妙便自尽了。
玄玦道长怒极,铁尺重重砸在甲板上,木板应声碎裂:“好个狠毒的手段!”
他转向崔玉:“崔判官,人皇已知岭南有变,特命贫道前来接应。你有何发现,速速道来。”
崔玉犹豫片刻。经过前次的教训,他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人,即使对方刚刚救了自己性命。
玄玦道长似乎看穿他的疑虑,从怀中取出一面金牌。这面金牌上刻的是“人皇亲敕”四字,背面还有特殊纹样。
“这是人皇亲赐金牌,见牌如见人皇。”玄玦道长道,“人皇有口谕:崔玉忠勇可嘉,命你全力配合玄玦道长,肃清岭南叛逆。”
崔玉仔细观察金牌,感觉是真品可能性极大,这才稍稍放心。但他仍谨慎地没有全盘托出,只道:“朱复此人极为可疑,薛家船队已被前朝余孽渗透。”
玄玦道长点头:“与教主猜测一致。这些人杀害我教同门,假冒圣教,定有大阴谋。”
他突然一拍铁尺:“既然如此,今晚就先清理这些冒牌货!”
崔玉一愣:“道长意欲何为?”
玄玦道长眼中闪过厉色:“自然是去端了那个假道观,为死去的同门报仇!”
不等崔玉回应,玄玦道长已对林老大道:“你等速速疗伤准备,天亮前务必离港。崔判官随贫道来!”
崔玉虽觉此举太过冒险,但见玄玦道长意志坚决,只好跟随。
二人来到人皇教道观时,已是深夜。观内依然灯火通明,香客却已稀少。
玄玦道长毫不遮掩,大步直入观门。两个守门道士上前阻拦,被他铁尺一扫,顿时飞了出去,撞在墙上不省人事。
“假冒圣教的孽障,都给道爷滚出来!”玄玦道长怒吼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霎时间,十余名假道士从各处冲出,将二人团团围住。为首的正是白天那个“老道士”。
“又是你!”假老道冷笑,“既然自投罗网,就休怪...”
话未说完,玄玦道长已如猛虎般扑出,铁尺带着风雷之势直劈而下。假老道举剑相迎,竟被连人带剑击飞出去,口喷鲜血。
“不堪一击!”玄玦道长怒吼着,铁尺舞动如轮,所向披靡。假道士们虽也都是好手,但在这狂暴的老道士面前,简直如同孩童般无力。
崔玉也不怠慢,判官笔专点穴道,配合玄玦道长的猛攻。二人一刚一柔,配合竟意外默契。
不过一炷香时间,假道士已全部倒地,非死即伤。
玄玦道长拎起那个假老道:“说!谁指使你们的?朱复现在何处?”
假老道惨笑:“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大局已定...”说罢头一歪,竟也服毒自尽。
玄玦道长大怒,铁尺重重砸地:“又让这孽障死了!”
崔玉却在一旁沉思。“大局已定”是什么意思?难道朱复的计划已经接近完成?
突然,他想起薛芷若的话:薛家船队即将组织庞大船队进京...
“不好!”崔玉惊呼,“他们的目标是人皇!”
玄玦道长闻言色变:“此言当真?”
崔玉急促道:“薛家正在筹备庞大船队,说是要进京。若船队中混入刺客...”
玄玦道长勃然大怒:“好个奸诈逆贼!贫道这就回京护驾!”
“且慢!”崔玉拦住他,“道长若突然回京,必打草惊蛇。不如将计就计。”
玄玦道长皱眉:“如何将计就计?”
崔玉眼中闪过锐光:“他们想借太平大会之机发难,我们何不借此机会引蛇出洞?”
二人低声商议良久,最终定下计策。
黎明时分,玄玦道长离开岭南,快马加鞭回京布置。
玄玦道长离开岭南的第三天黄昏,天色阴沉如墨。老道士单人独骑,沿着官道向北疾驰。他必须在五日内赶回京城,布置应对朱复阴谋的计划。
行至一处名为“鬼见愁”的险要峡谷时,玄玦道长忽然勒马停步。峡谷两侧峭壁如削,中间仅容一车通过,乃是绝佳的伏击之地。
道长老于江湖,直觉告诉他此地杀气弥漫。他冷哼一声,声如洪钟:“何方宵小,敢挡道爷去路?滚出来!”
峡谷中回荡着他的声音,却无人应答。只有一阵阴风卷起尘土,打着旋儿掠过地面。
玄玦道长眯起眼睛,手中精钢铁尺已握紧。忽然,他猛地在马背上一踏,身形如大鹏般腾空而起。
几乎同时,数十支淬毒弩箭从四面八方射来,将他刚才所在的位置完全覆盖。骏马惨嘶一声,中箭倒地。
玄玦道长在空中一个翻身,铁尺舞动如轮,将后续箭矢尽数击落。落地时已是金刚怒目状:“好个歹毒手段!看来是专门等候道爷了!”
峭壁上,一个身影缓缓现身。此人高鼻深目,卷发虬髯,明显不是中原人士。他身着奥斯曼风格的战袍,腰间佩着一柄奇异弯刀,眼神阴冷如冰。
“老道士,好身手。”来人汉语略带异域口音,“可惜今日要葬身于此。”
玄玦道长冷笑:“西域蛮子,也敢在中原撒野?报上名来,道爷不杀无名之辈。”
“买买提·奥斯曼奥卢。”来人缓缓拔出弯刀,“取你性命者。”
玄玦道长瞳孔微缩:“奥斯曼皇室?难怪有这般气势。可惜国家已亡,皇室子孙竟沦为他人的走狗杀手!”
买买提眼中闪过痛苦与愤怒:“住口!王十三灭我国土,杀我族人,此仇不共戴天!朱公子答应为我复仇,我自当效忠!”
玄玦道长怒极反笑:“好好好!原来是前朝余孽勾结外邦余孽,图谋不轨!今日道爷就替人皇清理门户!”
买买提不再多言,弯刀一振,人已如鬼魅般扑下。刀光如月,带着凄厉破空声直劈玄玦道长面门。
玄玦道长铁尺横架,“铛”的一声巨响,火花四溅。两人各退三步,眼中都露出凝重之色。
“好力道!”玄玦道长赞道,手中铁尺却不停歇,化作重重尺影攻向买买提。
买买提弯刀舞动,刀法诡异莫测,时而如毒蛇出洞,时而如狂沙漫卷,与中原武功大相径庭。二人转眼间已交手数十招,竟是旗鼓相当。
玄玦道长越战越惊。这西域人武功路数怪异,内力深厚更超想象。自己虽略占上风,但要短时间内取胜却也不易。
买买提同样心惊。他自幼习练奥斯曼皇室秘传武学,后又得奇遇,自认天下罕有敌手。没想到这老道士如此强悍,一柄铁尺使得出神入化,力大无穷。
激战中,买买提忽然卖个破绽,玄玦道长一尺击空,买买提却借势后退,弯刀划破自己左臂,鲜血顿时涌出。
玄玦道长一愣:“打不过就自残?西域武学果然怪异!”
却见买买提不惊反笑,将沾血的弯刀举到唇边,竟舔舐起自己的鲜血!更诡异的是,他周身气势随之暴涨,双眼渐渐泛红,肌肉贲张,青筋暴起。
“老道士,能逼我用出血祭秘法,你足以自豪了!”买买提声音变得沙哑可怖,“现在,让你见识真正的奥斯曼皇室武学!”
话音未落,买买提已如血色旋风般扑来,速度力量竟比刚才快了数倍!弯刀带起血色刀芒,所过之处,连岩石都被削裂!
玄玦道长大惊,铁尺急架,竟被震得虎口发麻,连退七八步才稳住身形。
“妖术!”玄玦道长怒吼,不敢再留手,全力施展人皇教绝学“天雷尺法”。铁尺挥动间竟隐隐有风雷之声,与买买提的血色刀芒硬碰硬撞击。
峡谷中巨响连连,飞沙走石,仿佛天崩地裂。二人所过之处,地面开裂,石壁崩碎,战况惨烈无比。
玄玦道长虽勇,但买买提饮血后实力暴涨,渐渐占据上风。一道刀光闪过,玄玦道长道袍被划破,胸前添了一道血痕。
“老道士,不过如此!”买买提狂笑着,攻势更猛。
玄玦道长怒极,忽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在铁尺上:“妖人看尺!人皇圣威,天地共鉴!”
铁尺沾血后竟泛起金光,尺风更烈,隐隐有龙吟之声。这是人皇教秘传的“血祭圣法”,以自身精血激发潜能,威力无穷但极伤元气。
金光与血芒再次碰撞,这次竟是平分秋色。二人各展绝学,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买买提越战越惊。他这血祭秘法有时间限制,时间一过就会虚弱不堪。本以为能快速解决这老道士,没想到对方也有类似秘法,久战不下。
玄玦道长同样焦急。他这血祭圣法虽强,但对年老之躯负担极大,再拖下去必败无疑。
二人心知必须速战速决,几乎同时使出杀手锏。
买买提弯刀狂舞,血色刀芒凝聚成一道巨大月牙:“血月斩!”
玄玦道长铁尺指天,引动风雷:“天雷破!”
血色月牙与金色雷光猛烈对撞,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峡谷都在震动,碎石如雨落下。
烟尘散尽,只见二人遥遥相对,各自带伤。玄玦道长道袍破碎,口角溢血;买买提更是惨烈,弯刀断裂,胸前一道尺痕深可见骨。
“好...好个老道士...”买买提喘息着,眼神却更加疯狂,“但你还不知道奥斯曼秘法的真正可怕之处...”
他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将里面暗红色的液体一饮而尽。那是他特制的“血精”,用处女精血炼制而成,能在短时间内再次激发血祭秘法,但后果不堪设想。
喝下血精后,买买提周身血芒更盛,甚至形成实质般的血色气焰。他丢弃断刀,双手成爪,直扑玄玦道长。
玄玦道长面色凝重,知道已到生死关头。他深吸一口气,将毕生功力凝聚尺上,准备做最后一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一道银光从峭壁上射下,精准地击中买买提后背要穴!
买买提猝不及防,浑身一僵,血焰顿时消散大半。
玄玦道长虽不知何人相助,却把握战机,铁尺如电点出,正中买买提胸前大穴。
买买提惨叫一声,倒飞出去,重重撞在石壁上,鲜血狂喷。
峭壁上,一个青衫身影飘然而下,正是崔玉!
“崔判官?”玄玦道长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崔玉判官笔在手,警惕地盯着重伤的买买提:“不放心道长独行,暗中跟随。果然有埋伏。”
买买提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穴道被制,内力涣散,又吐出一口血。他死死盯着崔玉:“好...好个崔判官...坏我大事...”
崔玉冷声道:“买买提·奥斯曼奥卢,你为报私仇,助纣为虐,可知朱复只是在利用你?”
买买提狂笑:“利用?彼此利用而已!只要能向王十三复仇,我什么都不在乎!”
玄玦道长怒道:“执迷不悟!待道爷废你武功,押回京城审问!”
就在二人逼近时,买买提眼中闪过决绝之色。他突然咬碎一颗藏在牙中的药丸,周身顿时血雾爆散!
“小心!”崔玉急拉玄玦道长后退。
血雾弥漫中,传来买买提疯狂的声音:“今日之仇,来日必报!朱公子大业必成,王十三必死无疑!”
待血雾散尽,买买提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一滩血迹和破碎的衣物。
“好个狠辣的西域妖人,竟用血遁术逃脱。”玄玦道长皱眉道,“此獠不除,后患无穷。”
崔玉却俯身从血迹中捡起一物:“道长看这个。”
那是一块小巧的金牌,上面刻着奥斯曼皇室纹样,背面却有一个小小的“朱”字。
“果然与朱复有关。”玄玦道长沉声道,“我们必须尽快回京。”
崔玉点头:“买买提虽逃,但已重伤,短期内难以为患。当务之急是阻止朱复在太平大会上的阴谋。”
二人不敢耽搁,简单包扎伤口后,立即上路。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远处山崖上,一个身影正冷冷注视着这一切。那人轻声道:“买买提失败了啊!不过无妨,计划照旧进行。”
月光照在那人脸上,赫然是应该还在岭南的朱复!
崔玉与玄玦道长离开鬼见愁峡谷,沿着官道向北疾行。玄玦道长虽击退了买买提,但自身也受了不轻的内伤,脸色苍白如纸。
“道长,不如找个地方歇息片刻?”崔玉关切地问。他看得出玄玦是在强撑,老道士的步伐已不如先前稳健。
玄玦道长却固执地摇头:“不必!太平大会在即,必须尽快赶回京城。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
崔玉心中叹息,知这老道士性子刚烈,不再多言,只是暗中警惕四周。朱复既派买买提这样的高手拦截,绝不会只有这一波追杀。
行约一个时辰,前方出现一队人马。十几个衣衫褴的奴隶被铁链拴成一串,在几个凶神恶煞的人牙子驱赶下蹒跚前行。鞭子抽打皮肉的声音不绝于耳,夹杂着人牙子的辱骂和奴隶的哀嚎。
玄玦道长见状皱眉,但赶路要紧,本不欲多事。然而就在这时,一个被鞭打的黑人奴隶突然昂起头,用生硬的汉语高喊:
“人皇说了天朝众生平等!你们这样抓人打人,就不怕朝廷怪罪吗?”
领头的人牙子哈哈大笑,一鞭子抽过去:“你们这些黑奴连个身份文书都没有,算什么天朝子民?老子抓你是给你饭吃!”
那黑人奴隶却不屈服,反而挺直腰板:“人皇是天下所有人之皇!你这样做是亵渎人皇!”
人牙子恼羞成怒,又是一鞭:“什么人皇不人皇的!我看你是欠揍!”
这话如同点燃了火药桶,玄玦道长顿时勃然大怒:“住手!”
老道士一个箭步上前,铁尺直指人牙子:“胆敢亵渎人皇圣名!该当何罪!”
人牙子被玄玦道长的气势所慑,连退几步:“你...你是什么人?少管闲事!”
玄玦道长怒目圆睁:“贫道人皇教护法玄玦!你等...”
话未说完,异变陡生!
刚才那个慷慨陈词的黑人奴隶突然暴起,身上铁链应声而断!他身边的几个奴隶也同时发难,挣脱束缚,眼中泛起嗜血的光芒。
“不好!中计了!”崔玉惊呼,判官笔已滑入手中。
但为时已晚!那黑人奴隶狂笑一声,肌肉贲张,皮肤泛起诡异的金属光泽,一拳直击玄玦道长后心!
玄玦道长虽惊不乱,回尺格挡,却骇然发现对方拳力之大,远超想象!“铛”的一声巨响,玄玦道长被震得连退数步,旧伤迸发,一口鲜血喷出。
那些人牙子也撕下伪装,露出精悍面目,与“奴隶”们一起形成合围之势。
“马穆鲁克狂战士!”崔玉失声惊呼。他曾在西域见过这种恐怖战士的记载,这些人是自幼被培养的死士,经过特殊训练和药物改造,痛觉迟钝,力大无穷,战斗时如同狂魔。
玄玦道长强压伤势,铁尺舞动如轮:“好个朱复!竟勾结外邦妖人!道爷今日就超度了你们!”
马穆鲁克战士们发出野兽般的嚎叫,蜂拥而上。他们不惧疼痛,以伤换伤,攻势疯狂无比。那些人牙子打扮的杀手则在外围游走,专门偷袭要害。
崔玉判官笔如电,专点穴道,却发现这些狂战士的穴道异于常人,效果大减。玄玦道长铁尺虽猛,但重伤在身,渐渐力不从心。
“道长小心!”崔玉惊呼,判官笔急点,挡住偷袭玄玦道长后心的一刀,自己却因此露出破绽,被一个马穆鲁克战士一拳击中肩头,骨裂声清晰可闻。
玄玦道长见状怒吼,不顾自身安危,铁尺狂舞逼退围攻崔玉的敌人:“崔判官!快走!”
“要走一起走!”崔玉咬牙坚持,判官笔点倒一名杀手。
就在这时,那个伪装成奴隶头目的马穆鲁克战士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金属圆筒,对准玄玦道长一按!
“咻”的一声,数枚细如牛毛的毒针射出!玄玦道长急忙闪避,却因伤行动稍滞,一枚毒针射入右臂!
“呃!”玄玦道长闷哼一声,只觉右臂瞬间麻木,铁尺险些脱手。
崔玉见状心知不妙,这些毒针显然淬有剧毒。再战下去,二人必死无疑!
“道长得罪了!”崔玉突然洒出一把弹雾,顿时白雾弥漫,遮蔽了视线。
这是崔玉保命的“迷踪雾”,内含特殊药剂,能暂时干扰敌人视觉和嗅觉。他趁机一把拽起已站立不稳的玄玦道长,全力向道旁密林奔去。
“追!”马穆鲁克战士们怒吼着冲入白雾,却因视线受阻,一时失去目标。
崔玉拖着玄玦道长在林中狂奔,身后追杀声不绝。玄玦道长面色发黑,显然剧毒正在蔓延。
“放...放下我...”玄玦道长喘息着,“你自己走...告诉人皇...”
“闭嘴!”崔玉罕见地厉声道,“老夫纵横江湖数十载,从未丢下过同伴!”
他辨了下方向,朝着记忆中的一处隐蔽山神庙奔去。那是多年前他办案时偶然发现的废弃小庙,极为隐蔽。
终于,在追杀声渐近时,崔玉找到了那个被藤蔓掩盖的庙门。他急忙带着玄玦道长钻入,又将庙门小心掩好。
庙内蛛网密布,神像残破,但暂时安全。崔玉将玄玦道长平放在地,检查他的伤势。
毒针还嵌在右臂,周围皮肤已乌黑发紫。崔玉毫不犹豫,用判官笔挑出毒针,然后俯身用嘴吸出毒血。
玄玦道长虚弱地挣扎:“不...毒烈...你也会...”
崔玉吐出一口黑血:“少废话!道爷要是死在这儿,谁去报信?”
吸出大部分毒血后,崔玉从怀中取出随身携带的解毒丹,喂玄玦道长服下,又撕下衣襟为他包扎。
庙外,追杀声渐近。马穆鲁克战士们显然正在附近搜索。
“该死!这些家伙追踪术了得!”崔玉压低声音,透过门缝向外观察。
玄玦道长艰难地坐起身:“崔...崔判官...你听我说...太平大会...必有惊天阴谋...必须阻止...”
崔玉点头:“我知道。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治好你的伤。”
玄玦道长却摇头:“我不成了...这毒古怪...怕是撑不过今日...”他从怀中摸出那面人皇亲赐金牌,塞给崔玉,“你拿着这个...去京城白云观...找观主明心...他是我师弟...可信...”
崔玉心中沉重。他看出玄玦道长并非虚言,剧毒正在快速侵蚀老道士的生命力。
就在这时,庙外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接着是激烈的打斗声!
崔玉一惊,小心窥视。只见庙外不知何时来了另一伙人,正与马穆鲁克战士们激战。这伙人武功路数正大堂皇,显然是中原正道。
更让崔玉惊讶的是,为首的那个青衣人,剑法超绝,身形熟悉...
“是薛芷若?”崔玉失声低呼。
果然,那青衣人面纱在打斗中脱落,露出薛芷若清丽的面容。她剑法凌厉,与平日判若两人,显然深藏不露。
在薛芷若带人的突袭下,马穆鲁克战士们猝不及防,很快落入下风。那个伪装奴隶头目的狂战士见势不妙,呼啸一声,带着残余部下撤退。
薛芷若也不追赶,只是警惕地巡视四周,然后径直走向山神庙。
“崔前辈,玄玦道长,安全了,请出来吧。”薛芷若在庙外轻声道。
崔玉犹豫片刻,还是扶着玄玦道长走出庙门。
“薛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崔玉警惕地问。
薛芷若神色复杂:“我一直在暗中跟踪朱复的人。发现他们调动马穆鲁克战士,就知道要对你们不利。”她看到玄玦道长的伤势,面色一变,“道长中毒了?快让我看看。”
她仔细检查玄玦道长的伤处,眉头越皱越紧:“这是西域奇毒‘阎王笑’,中毒者三个时辰内必死无疑...”
玄玦道长苦笑:“果然...贫道感觉生命力在快速流逝...”
薛芷若却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玉瓶:“幸好我早有准备。这是用南海珍珠和灵芝炼制的解毒圣药‘回天丹’,或可一试。”
她倒出一粒清香扑鼻的丹药,喂玄玦道长服下。不过片刻,玄玦道长面色稍缓,乌黑渐退。
“好药!”崔玉惊喜道。
薛芷若却神色凝重:“这只是暂时压制毒性,要彻底解毒还需特殊药材。我们必须尽快赶到三十里外的‘百草堂’,那里有我一位朋友,精于医道。”
她看了看天色:“追兵虽退,但朱复绝不会罢休。我们必须趁夜赶路。”
崔玉点头,背起虚弱的玄玦道长:“有劳薛小姐带路。”
薛芷若却道:“前辈且慢。为防万一,我们分头行动。我带一队人假装护送你们走大路,引开追兵。你们则化妆成樵夫,走小路前往百草堂。”
她指向不远处两个手下:“他们会带你们去。百草堂见。”
崔玉深深看了薛芷若一眼:“薛小姐为何冒死相助?”
薛芷若眼中闪过复杂神色:“我说过,我要查明母亲死亡的真相。而朱复他背后似乎还有更大的黑手。”
说罢,她带人迅速离去。不久,官道上响起马蹄声,显然是在故意制造动静引开追兵。
崔玉在那两个向导的帮助下,与玄玦道长化妆成樵夫,沿着小路向百草堂进发。
夜色渐深,山路难行。崔玉心中却思绪万千:薛芷若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她为何深藏不露的武功?朱复背后还有黑手?
夜色如墨,崔玉背着气息微弱的玄玦道长,在那两名向导的引领下,终于抵达了传说中的“百草堂”。
这里与其说是医馆,不如说是一座隐藏在深山中的庄园。高墙深院,门前挂着两盏昏黄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投下诡谲的光影。
一名向导上前叩门,三长两短,显然是约定好的暗号。厚重的木门悄然开启,一个面无表情的老仆探出头来,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过,微微点头,侧身让出路来。
院内药香扑鼻,却夹杂着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气息。崔玉敏锐地注意到,院中几个正在捣药的学徒眼神呆滞,动作机械,如同提线木偶。
“请随我来。”老仆声音沙哑,引着他们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一间偏厅。
厅内已有数人,都是寻常百姓打扮,但个个面色惶恐,坐立不安。见崔玉等人进来,只是抬眼看了看,又迅速低下头去,无人说话。
一种诡异的寂静笼罩着整个百草堂。
崔玉将玄玦道长轻轻放在榻上,老道士已是气若游丝,面色重新泛起黑气,显然薛芷若给的丹药药效正在消退。
“大夫何在?”崔玉忍不住问道,打破了厅中的寂静。
老仆面无表情:“夫人即刻便到。”
话音刚落,一股奇异的香气忽然弥漫开来。这香气初闻似花香,再闻似药香,细闻却又带着某种说不清的魅惑,让人心神荡漾。
随着香气渐浓,一个身着淡紫罗裙的女子缓步走入厅中。她约莫四十许年纪,云鬓微松,眉目如画,虽非绝色,却有一种耐人寻味的美。最奇特的是,那奇异香气正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哪位是中毒者?”女子声音柔媚,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崔玉警惕地打量着她:“正是在下的朋友。阁下就是百草堂的主人?”
女子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神秘:“小女子香夫人,略通医道。”她走到玄玦道长身边,轻轻查看伤口,眉头微蹙,“阎王笑?倒是罕见。”
她取出一套银针,手法娴熟地在玄玦道长几处要穴施针。随着银针刺入,玄玦道长面色稍缓,呼吸也平稳了些。
“好精妙的针法。”崔玉不禁赞道。
香夫人抬头看了崔玉一眼,目光如电:“判官笔崔玉?久仰大名。”
崔玉心中一震,表面却不动声色:“夫人认得崔某?”
香夫人轻笑:“铁判官威名,江湖谁人不知?”她话锋一转,“不过这位道长中的毒非同小可,需用特殊药材炼制解药。请随我来取药。”
崔玉犹豫片刻,看了眼奄奄一息的玄玦道长,最终还是随香夫人走出偏厅。
二人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一间满是药柜的密室。香气在这里更加浓郁,几乎令人头晕目眩。
香夫人关上门,忽然转身,目光锐利如刀:“崔判官,你们惹上大麻烦了。”
崔玉警惕地后退半步:“夫人何意?”
香夫人从袖中取出一物,赫然是薛芷若的信物:“薛小姐已传讯于我。朱复的人马正在赶来百草堂的路上,最多半个时辰就到。”
崔玉面色一变:“既然如此,我们即刻离开,不连累夫人。”
“来不及了。”香夫人摇头,“而且道长的毒不能再拖,必须立即治疗。”她走到药柜前,熟练地配药,“我有一计,或可瞒天过海。”
她将配好的药材放入药钵捣碎,同时低声道:“百草堂内有密室,你们可暂避其中。我会对外宣称道长毒发身亡,已连夜安葬。”
崔玉皱眉:“朱复的人会相信?”
香夫人唇角微扬:“他们不得不信。因为我会给他们一具‘尸体’。”
她从药柜深处取出一个小瓶,倒出几滴琥珀色液体融入药中:“这是‘龟息散’,服下后十二个时辰内气息全无,如同死人。等朱复的人查验过后,你们再伺机离开。”
崔玉心中疑虑重重。这香夫人出现的太过巧合,计策也太过冒险。但眼看玄玦道长危在旦夕,似乎别无选择。
“夫人为何冒死相助?”崔玉直视香夫人双眼。
香夫人笑容不变:“薛小姐于我有恩,此其一。其二...”她忽然压低声音,“我也与人皇教有些渊源。”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喧哗声。一个学徒慌张跑来:“夫人!外面来了好多官兵,说要搜查逃犯!”
香夫人面色一沉:“来得真快。”她将配好的药递给崔玉,“快给道长服下,然后随我来。”
情况紧急,崔玉不及多想,急忙返回偏厅,将药给玄玦道长服下。不过片刻,玄玦道长呼吸果然越来越微弱,最后竟完全停止,面色死灰,与死人无异。
“好厉害的龟息散。”崔玉心惊,若非早知道药效,连他都要以为玄玦道长真的毒发身亡了。
香夫人已返回:“快,随我来密室。”
她转动药柜上一个不起眼的瓷瓶,一面墙壁悄然滑开,露出后面的密室。崔玉背起“死去”的玄玦道长,迅速进入密室。
密室门刚关上,就听外面传来粗暴的喝声:“搜!每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透过墙壁上的窥孔,崔玉看到一队官兵冲入偏厅,为首的是个面色阴鸷的锦衣卫千户。
“香夫人,有人举报你这里窝藏朝廷钦犯,还不从实招来!”千户厉声道。
香夫人从容不迫:“大人说笑了。百草堂只是医馆,怎会窝藏钦犯?不过今晚倒是有一位道长毒发身亡,刚准备安葬。”
千户眼神锐利:“死者何在?”
香夫人指向榻上“已死”的玄玦道长:“便是这位道长。中了西域奇毒阎王笑,回天乏术。”
千户上前仔细查验,探鼻息,摸脉搏,甚至用银针试毒,最后终于确认玄玦道长确实“已死”。
“另一个呢?那个叫崔玉的老头?”千户追问。
香夫人故作惊讶:“崔判官?他送道长来后便匆匆离开了,说是有什么急事。”
千户显然不信,下令彻底搜查。官兵们将百草堂翻了个底朝天,却一无所获。
“大人,找到这个!”一个士兵从偏厅角落捡起一枚玉佩,正是崔玉随身佩戴的。
千户接过玉佩,冷笑:“看来崔玉确实来过。香夫人,你作何解释?”
香夫人面不改色:“或许是崔判官匆忙间落下的。小女子与崔判官素无往来,今日只是恰巧救治他的朋友而已。”
千户目光阴冷地盯着香夫人,似乎在判断她话的真假。就在这时,一个士兵慌张跑来:“千户大人!外面...外面来了人皇教的道长!”
千户面色一变:“人皇教?他们来做什么?”
话音未落,三个身穿人皇教道袍的人已大步走入。为首的是个面色红润的老道士,目光如电,不怒自威。
“贫道人皇教执事清虚。”老道士亮出令牌,“奉教主之命,前来接应玄玦道长。他人呢?”
千户忙行礼:“回道长,玄玦道长已经毒发身亡了。”
清虚道长脸色顿变:“什么?”他快步走到榻前,仔细检查玄玦道长的“尸体”,面色越来越沉。
密室中的崔玉心中忐忑。这些人皇教道士是真是假?若是真的,或许可向他们求助;若是假的,只怕...
清虚道长突然转身,目光如刀射向香夫人:“玄玦道长中的是何毒?何时身亡?为何不立即报官?”
香夫人从容应答:“道长中的是西域奇毒阎王笑,约半个时辰前身亡。正要报官,诸位就来了。”
清虚道长冷笑一声,突然从袖中掏出一个玉瓶,打开瓶塞,一股清香顿时弥漫开来:“巧了,贫道刚好带有教中圣药‘九转还魂丹’,或可一试。”
此言一出,香夫人脸色微变,崔玉更是心中叫苦。若让清虚道长给玄玦服药,龟息散的功效必被破解,届时真相大白,他们都难逃一死!
眼看清虚道长就要将药丸送入玄玦口中,香夫人突然道:“道长且慢!人死不能复生,何必亵渎遗体?”
清虚道长目光锐利地看向她:“香夫人似乎很怕贫道救活玄玦道长?”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崔玉在密室中手心冒汗,判官笔已握在手中,准备随时冲出救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长啸,接着是激烈的打斗声!
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冲进偏厅,竟是薛芷若!她显然经过恶战,衣衫破碎,多处带伤。
“都是陷阱!快走!”薛芷若嘶声喊道,同时挥剑直取清虚道长!
变故突生,众人都是一愣。清虚道长急忙后退,手中药丸掉落在地。
薛芷若剑法凌厉,逼退清虚道长,同时对着密室方向大喊:“崔前辈快走!香夫人是朱复的人!”
崔玉闻言大惊,毫不犹豫地破墙而出!判官笔如电点向香夫人。
香夫人娇笑一声,身形飘然后退,袖中飞出数枚淬毒银针:“既然被识破,那就都留下吧!”
顿时,偏厅内乱成一团。崔玉对战香夫人,薛芷若力战清虚道长,锦衣卫们则不知所措,一时不知该帮哪边。
崔玉很快发现,香夫人不仅用毒厉害,武功也极高,那双纤纤玉手施展开来,竟如鬼魅般难以捉摸。更麻烦的是,她身上的异香越来越浓,崔玉开始感到头晕目眩,内力运转不畅。
“迷香!”崔玉猛然醒悟,急忙屏住呼吸,但已吸入不少。
另一边,薛芷若与清虚道长打得难解难分。让崔玉惊讶的是,清虚道长用的人皇教武功正宗纯正,不似假冒。
“薛小姐!这到底怎么回事?”崔玉急问。
薛芷若格开清虚道长一剑,急声道:“香夫人是朱复的情报头目!这些人皇教道长是真的,但我之前不知情,以为他们是假冒的!”
清虚道长怒道:“薛芷若!你薛家勾结逆贼,还敢血口喷人!”
情况越发混乱!崔玉心念电转,突然判官笔虚晃一招,扑到榻前,将一颗药丸塞入玄玦道长口中——正是刚才清虚道长掉落的“九转还魂丹”!
无论清虚是真是假,这药或许真能救醒玄玦!只要玄玦醒来,以他的武功和在人皇教中的地位,必能分辨真假!
“大胆!”香夫人见状厉喝,攻势更猛,一双玉掌泛起紫气,显然要用杀招。
就在这危急关头,玄玦道长突然睁开双眼,大喝一声:“妖妇敢尔!”
老道士虽虚弱,但威势不减,铁尺已然在手,一尺击向香夫人!
香夫人没想到玄玦突然苏醒,猝不及防,被铁尺扫中肩头,惨叫着倒飞出去。
清虚道长大喜:“师兄!你醒了!”
玄玦道长目光如电,扫视全场,最后定格在香夫人身上:“好个毒妇!竟用这等诡计!”
香夫人挣扎起身,嘴角溢血,却依然娇笑:“玄玦老道,算你命大!但今日你们谁也走不了!”
她突然吹响一支玉笛,刺耳的音波穿透夜空。顿时,整个百草堂震动起来,无数机关启动,毒烟从四面八方涌出!
“不好!快走!”玄玦道长强提内力,铁尺横扫,击破窗户。
崔玉、薛芷若紧随其后跃出。清虚道长及其弟子也急忙跟上。
众人刚冲出百草堂,就听身后轰隆巨响,整个庄园竟开始坍塌陷落!毒烟弥漫中,传来香夫人疯狂的笑声:
“游戏才刚刚开始!朱公子的大业,无人能阻!”
崔玉回头望去,只见香夫人站在坍塌的屋顶上,衣裙在夜风中狂舞,如同复仇的幽灵。
百草堂在烈火与毒烟中轰然坍塌,香夫人那疯狂的笑声仿佛还在夜空中回荡。崔玉、玄玦道长、薛芷若以及清虚道长等人狼狈地逃到安全地带,个个带伤,面色凝重。
“必须尽快离开此地。”清虚道长警惕地环顾四周,“朱复的人很快就会追来。”
玄玦道长虽然被九转还魂丹救醒,但余毒未清,脸色依然苍白:“清虚师弟,你们怎么会找到百草堂?”
清虚道长解释道:“教主接到密报,说玄玦师兄遇险,特命我带人前来接应。没想到刚到这里就...”他看了眼已成废墟的百草堂,心有余悸。
崔玉突然问道:“道长所说的密报,从何而来?”
清虚道长摇头:“教中机密,不便透露。但消息来源可靠。”
薛芷若擦拭着剑上的血迹,冷冷道:“恐怕你们教主接到的所谓密报,也是朱复计划的一部分。他就是要让人皇教与百草堂冲突,好坐收渔利。”
众人沉默。朱复的心机之深,布局之广,确实令人心惊。
崔玉将玄玦道长扶到一旁坐下,沉声道:“诸位,朱复的阴谋远超我们想象。他不仅勾结外邦,渗透薛家船队,更意图在太平大会上发难。我们必须采取行动。”
清虚道长皱眉:“崔判官有何高见?”
崔玉目光扫过众人:“一直逃避不是办法。朱复势力庞大,我们若一味躲藏,迟早会被各个击破。为今之计,唯有‘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清虚道长若有所思。
“正是!”崔玉眼中闪过锐光,“将朱复的阴谋公之于众,让越多的人知道越好。一旦消息传开,朱复必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我们也能争取时间,联系更多忠义之士。”
玄玦道长点头赞同:“崔判官言之有理!朱复再猖狂,也不敢与天下为敌。”
清虚道长却犹豫:“但此事关系重大,是否应先禀报教主,由教主定夺?”
“来不及了!”薛芷若突然插话,“朱复的人马正在调动,最多三日就会完成部署。我们必须立即行动!”
清虚道长沉思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好!就依崔判官之计!我人皇教在岭南有不少信众,可以助我们散布消息。”
计议已定,众人立即行动。
清虚道长派人联络人皇教在各地的分观,准备同时发布消息;薛芷若则动用在薛家的暗中力量,通过商队网络传递信息;崔玉则亲自起草揭露朱复阴谋的文书。
次日清晨,岭南各大城镇同时出现惊人一幕:
人皇教道士在街头敲锣打鼓,高声宣读朱复勾结外邦、图谋不轨的罪行;商队驿站贴满揭露朱复阴谋的告示;甚至连茶馆酒肆的说书人都在讲述“朱复篡位阴谋”的故事。
“听说了吗?薛家那个女婿朱复,原来是前朝余孽,要谋反呢!” “何止啊!听说还勾结西域妖人,要害人皇!” “怪不得最近岭南这么多事端,原来都是这逆贼搞鬼!”
消息如野火般蔓延,不过半日功夫,整个岭南已是沸沸扬扬。
薛府内,朱复面色铁青地听着手下汇报,手中的茶杯被捏得粉碎。
“好个崔玉!好个人皇教!”朱复眼中杀机毕露,“竟敢用这等手段!”
一个谋士打扮的中年人小心翼翼道:“公子,如今消息已经传开,我们的计划...”
“计划照旧!”朱复冷声道,“区区谣言,能奈我何?只要计划成功,天下唾手可得!”
另一个手下慌张来报:“公子,不好了!知府派人来请薛老爷和公子过府一叙,说是要‘咨询近日流言’!”
朱复眼神一厉:“薛三更呢?”
“薛老爷已经先行前往了...”
朱复猛地起身:“糊涂!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他立即下令,“备马!去知府衙门!”
与此同时,崔玉等人正在一处人皇教秘密据点观察局势发展。
“消息已经传开,朱复现在必定阵脚大乱。”清虚道长满意道。
崔玉却眉头紧锁:“恐怕没那么简单。以朱复的性格,绝不会坐以待毙。他必有后手。”
薛芷若突然道:“我父亲被知府请去,恐怕是朱复的阴谋。我们必须尽快赶往巡抚衙门!”
众人立即动身。抵达知府衙门时,果然发现气氛诡异。衙门外松内紧,暗藏杀机。
崔玉与玄玦道长对视一眼,心照不宣。清虚道长则带着人皇教道士,大张旗鼓地要求见知府。
“贫道人皇教执事清虚,有要事求见知府大人!”清虚道长高声喊道,引来不少百姓围观。
衙门内一阵骚动,良久才有一个幕友模样的人出来:“知府大人正在审理要案,不见外客。”
清虚道长冷笑:“什么要案比人皇安危更重要?贫道接到密报,有逆贼欲害封疆大吏,特来示警!”
这话一出,围观的百姓顿时哗然。这幕友面色大变,急忙进去禀报。
不一会儿,知府亲自迎出,面色尴尬:“道长言重了。本官安然无恙,何来危险?”
就在这时,衙门内突然传来薛三更的怒喝:“朱复!你这是什么意思?”
崔玉等人心知不妙,立即冲入衙门。只见大堂上,薛三更被官兵围在中间,朱复站在知府身旁,面带冷笑。
“岳父大人息怒。”朱复淡淡道,“小婿只是奉知府大人之命,协助调查一些事情。”
薛三更怒道:“调查需要动用官兵围困我吗?朱复,你究竟想做什么?”
朱复叹了口气:“岳父大人有所不知。近日城中有谣言中伤小婿,说小婿勾结外邦,图谋不轨。经查,这些谣言竟是从薛家内部传出!”
他目光突然锐利地看向刚进门的薛芷若:“尤其是芷兰你!为何要散布此等谣言,陷害为夫?”
薛芷若面色不变:“朱复,事到如今还要演戏吗?你勾结西域妖人,渗透薛家船队,意图在太平大会上行刺,这些难道都是谣言?”
朱复哈哈大笑:“荒谬!简直荒谬!我有何动机行刺人皇?人皇待我恩重如山,待薛家更是皇恩浩荡!”
他转向知府,拱手道:“大人明鉴!这分明是有人嫉妒薛家得宠,设计陷害。甚至可能...”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崔玉和玄玦道长,“是某些前朝余孽的阴谋!”
知府面露犹豫之色。朱复的辩解合情合理,而崔玉和玄玦道长确实有些说不清。
局势顿时逆转!朱复反而倒打一耙,将嫌疑引向了崔玉等人!
玄玦道长大怒:“放肆!贫道人皇教护法,对人皇忠心耿耿,岂容你污蔑!”
朱复冷笑:“人皇教?谁能证明你们的身份?说不定也是假冒的!”
清虚道长立即亮出令牌:“此乃人皇亲赐令牌,见牌如见人皇!”
朱复却道:“令牌可以伪造。若要证明清白,何不请知府大人派人查验?”
知府点头:“此言有理。本官这就奏报朝廷,请派钦差查验。”
崔玉心中暗叫不好。这查验往来至少需要半月时间,届时太平大会早过,朱复的阴谋恐怕已经得逞!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不必查验了!贫道可以证明!”
众人愕然望去,只见一个白发老道大步走入,身后跟着数十名精锐锦衣卫!
“教主!”清虚和玄玦惊喜叫道。
来人正是人皇教教主明镜真人!他虽年过七旬,但精神矍铄,目光如电,不怒自威。
朱复面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如常:“原来是明镜真人驾到。真人有何证据?”
明镜真人冷哼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卷圣旨:“人皇早已察觉岭南有变,特命贫道暗中调查。这是人皇密旨,大人可要查验?”
知府慌忙跪接圣旨:“下官不敢!”
明镜真人目光扫过朱复,冷冷道:“朱复,你真以为自己的阴谋天衣无缝吗?买买提·奥斯曼奥卢已经落网,招认了一切!”
朱复瞳孔骤缩,但依然强作镇定:“真人何出此言?买买提是谁?下官从未听说过。”
明镜真人冷笑:“还要狡辩?”他击掌三下,“带上来!”
两名锦衣卫押着一个浑身是伤的人走进来,正是买买提!他虽然伤痕累累,但眼神依然凶狠如狼。
“买买提,你可认得此人?”明镜真人指向朱复。
买买提狂笑:“朱公子,没想到吧?你在我身上下的禁制,已经被明镜真人破解了!”
朱复面色终于大变:“你...怎么可能...”
买买提咬牙切齿:“你答应帮我复仇,却只是想利用我!甚至在我身上种下禁制,事成后就要杀我灭口!幸好真人相救,我才幡然醒悟!”
他转向众人,高声道:“朱复确是前朝余孽!他计划在太平大会上,利用薛家船队运入刺客和火器,谋刺人皇,篡位登基!”
全场哗然!知府吓得面如土色,连连后退。
朱复眼见阴谋败露,突然狂笑一声:“好好好!既然事已至此,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他猛地摔碎手中玉佩,顿时爆炸声四起,衙门内外陷入混乱!数十名黑衣人从暗处杀出,直扑明镜真人和崔玉等人!
“保护教主!”清虚和玄玦立即护在明镜真人身前。
崔玉判官笔如电,连点数名杀手。薛芷若则护着薛三更且战且退。
朱复在混乱中疾退,眼中闪着疯狂的光芒:“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吗?太天真了!”
他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号弹射向天空。红色的烟花在空中炸开,格外刺眼。
“他在发信号!”崔玉惊呼,“必须阻止他!”
但为时已晚。远处港口方向突然传来震天的爆炸声,浓烟滚滚升起!
朱复狂笑:“薛家船队已经起航!载着我最精锐的死士和足够的火药,直扑京城!太平大会,谁也阻止不了!”
明镜真人面色凝重,立即下令:“清虚,速飞鸽传书京城示警!玄玦,带你的人去港口,能阻止多少是多少!”
他看向崔玉和薛芷若:“二位随我去追朱复!绝不能让这逆贼逃脱!”
一场追逐战在岭南街市展开。朱复显然早有准备,沿途不断有埋伏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