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版图(2 / 2)

\"若我是卧底,大可让你们送死。\"她说。

联盟决定给她机会。

卡维塔带队袭击粮仓,行动极其危险。激战中,她再次遇见领主——那个纵容管家打死她女儿的人。

\"原来是你这个贱奴!\"领主怒吼。

\"今天,我要为所有冤死的达利特人讨债!\"卡维塔奋勇作战。

最终,她手刃领主,为女儿报仇,也证明了自己的忠诚。

此战后,卡维塔彻底赢得联盟信任。她成为达利特人的英雄,被称为\"浴火红莲\"。

她继续带领女子侦察队作战,但多了一份智慧与包容。

\"我们不是要消灭所有高种姓,\"她说,\"而是要建立一个没有压迫的世界。\"

卡维塔甚至帮助一些开明的高种姓与达利特人和解。她的舅舅也成为两边沟通的桥梁。

\"仇恨只能滋生更多仇恨,\"卡维塔说,\"唯有理解与包容,才能带来真正和平。\"

乌贾因城的血腥味尚未散尽,但卡维塔手刃拉贾·辛格的故事已如野火般燎过平原、越过山峦,在无数个受尽屈辱的夜晚被低声传诵。

说书人将她的身影编成激昂的唱词,在市集茶摊边拨动琴弦;达利特工匠用粗糙的手刻下木版画,印着她挥刀的姿态,墨迹未干便传遍大街小巷;就连村落孩童的游戏里,也多了个手持树枝、高喊“破城”的“卡维塔”。她的名字成了一道裂痕,劈开了种姓制度沉沉的铁幕,让光得以照进千百年来暗无天日的深渊。

在纺织重镇阿格拉,六十岁的老织工钱德拉佝偻着腰,在织机前耗尽了半生。他的手指因常年穿梭而变形,织出的细棉布如云朵般柔软,却从未为他换来一丝尊严。高种姓布商总是一脚踹开他的屋门,扔下几枚铜板,便抢走堆积如山的布料,唾骂着:“贱民的手也配碰这等好货?”

直到某个黄昏,钱德拉在市集角落听到说书人唱起卡维塔的故事。歌词里那句“挥刀斩锁链,贱民非天生”如针般刺入他麻木的心。他枯瘦的手突然攥紧了织梭,眼底燃起一丝从未有过的火光。

那夜,他悄悄叩开邻家织户的破木门,声音沙哑却坚定:“我们能不能也像卡维塔那样?”

次日清晨,阿格拉的“黄金街”还沉浸在薄雾中,两百余名达利特织工却已沉默集结。他们手中无刀,只有磨得发亮的织梭、生锈的剪刀和捶打布料的木槌。钱德拉走在最前,瘦小的身躯挺得笔直。当高种姓布商们打着哈欠推开店门时,看到的是黑压压的人群和一双双燃着火的眼睛。

“还我血汗!还我尊严!”呐喊声震碎了清晨的宁静。布商们惊慌失措地想唤来官府,却发现街口早已被达利特少年们用染布的木桶和纺车堵死。

僵持至午后,最先崩溃的是布商拉杰夫。他颤抖着交出仓库钥匙,哭嚎着:“拿走吧!全都拿走吧!”织工们涌入仓库,将一匹匹曾被夺走的布料搬出。钱德拉站在街心,将其中最柔软的一匹棉布递给一个赤脚的寡妇,哽咽道:“卡维塔说得对,我们不是奴隶。”

西印度铜矿区的坑道深处,少年拉吉已记不清自己度过了多少个暗无天日的日夜。矿洞潮湿闷热,监工的鞭声总在耳边炸响。他的弟弟拉姆上个月因偷拿一块黑面包被活活打死,尸体被扔进废矿坑,连一声祷告都无人愿念。

拉吉的绝望在某个午后被一道商队带来的消息刺破。“有个叫卡维塔的女人,为女儿报仇,杀了好几个高种姓老爷!”商人压低声线,眼底却闪着兴奋的光。

当夜,拉吉在矿洞深处召集矿工。他用矿石磨尖石刃,压低嗓音说:“卡维塔敢挥刀,我们为何不敢挥石?”他们摸清监工换岗的规律,记下粮仓位置,甚至在暴雨声中演练突袭。

起义那夜,雷声掩盖了脚步。三百余名矿工手持石刃冲出坑道,雨水冲刷着他们黝黑的脸庞和晶亮的眼睛。监工们从未想过温顺的“贱民”会反抗,惊慌中被石刃划伤、被矿锤击倒,有人失足坠入深坑。

拉吉带人占领粮仓,撬开铁锁,将囤积的米粮分发给饿瘪了肚皮的矿工家属。他在矿场入口立起一块石碑,刻下:“矿工不分种姓,皆是兄弟。”字迹歪斜,却如刀凿般深刻。

南印度喀拉拉邦的海风咸涩,渔村女子玛丽曾以为命运早已被种姓钉死在桅杆上。直到她听说卡维塔的故事,心底某根弦忽然绷紧。

她召集村里女子,手持渔网、鱼叉,甚至煮沸的海水壶,组成“女子护村队”。当高种姓地主带着打手冲进渔村,企图夺回被渔民占领的海域时,玛丽横跨一步拦在队伍最前。

“想抢海,先踏过我们的尸体!”她的声音不算洪亮,却让打手们踌躇不前。地主气急败坏地咒骂,却无人敢冲向那群眼神如礁石般坚硬的女子。

此后,玛丽的名字与卡维塔一同在沿海村落流传。少女们开始学习编织渔网时也练习投掷鱼叉,老妇人在炊烟中低声传颂:“原来女子也能守护一方天地。”

变革的涟漪从村庄扩散至城镇。在古尔冈,达利特人冲进高种姓粮仓,将金黄稻谷分发给街头饥民;在马德拉斯,工匠们集体拒绝无偿劳作,高喊“无尊严,不做工”;在斋浦尔,少年们用木棍和绳索组成巡逻队,将欺辱低种姓的恶霸逐出城门。

种姓的高墙在卡维塔点燃的火焰中一寸寸崩塌。高种姓者仓皇逃离或被迫低头,千百年来第一次尝到恐惧的滋味。

当这些消息传回卡维塔耳中时,她正站在艾哈迈达巴德城的广场草坪上——那里曾立着“禁止贱民踏入”的木牌,如今已被孩子们踩在脚下嬉戏。

她握紧怀中女儿留下的粗布手帕,眼底泛起泪光,却嘴角微扬。苏丽娅、凯沙夫、钱德拉、拉吉、玛丽……无数个名字与她的故事交织,汇成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

“我们用的或许是刀,是织梭,或只是一句‘不’,”她轻声对身旁的年轻追随者说,“但只要敢抬头,牢笼便已裂开第一道缝。”

德里行宫内,王十三看着各地传来的急报,嘴角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陛下,局势危矣!\"叶孤白焦急地呈上奏折,\"达利特人起义已席卷全国,高种姓溃逃,地方秩序崩溃!\"

叶孤白补充道:\"阿格拉织工占领纺织行会,铜矿矿工控制矿区,沿海渔村自立武装,帝国统治名存实亡!\"

明白道人却若有所思:\"陛下,危机亦是转机...\"

王十三缓缓起身,走到巨大的印度地图前:\"传朕旨意:立即启动'和平收复'计划。\"

王十三的第一招是\"怀柔招安\"。他派明白道人前往起义地区,带着丰厚的招安条件。

在阿格拉,明白道人找到老织工钱德拉:\"老人家,帝国钦佩你们的勇气。若愿归顺,陛下将正式授予纺织行会自治权,并任命您为会长。\"

钱德拉警惕地问:\"我们如何相信帝国?\"

\"陛下有旨:\"明白道人展开圣旨,\"既往不咎,承认既得权益,保障自治权利。\"

同时,帝国运来大批粮食和物资,分发给了起义民众。

王十三的第二招是\"分化解盟\"。他派人暗中接触起义军中的不同派系,许以不同利益。

在铜矿区,叶孤白找到矿工领袖拉吉:\"陛下赏识你的才能,若愿归顺,可封为矿务督办,享朝廷俸禄。\"

而对较温和的派系,则承诺:\"保持现有秩序,帝国只派驻象征性官员。\"

渐渐地,起义联盟出现裂痕。有人主张接受招安,有人坚持独立。

王十三的第三招是\"武力威慑\"。他调集精锐部队,在起义地区周边举行\"军事演习\"。

战象奔腾,铁甲森森,帝国军展示着强大武力。

\"这不是威胁,\"使者对起义领袖说,\"只是展示帝国维护秩序的决心。\"

同时散布消息:\"负隅顽抗者,将面临雷霆打击。\"

许多起义军开始动摇。

王十三选择阿格拉作为突破点。他亲自召见钱德拉:\"老人家,朕知你为正义而起。但长久混乱,苦的是百姓。\"

他出示证据:\"已有高种姓集结反扑,若无帝国保护,起义成果将毁于一旦。\"

钱德拉沉思良久,终于跪地:\"愿接受陛下招安。\"

阿格拉的归顺产生连锁反应,许多地区纷纷效仿。

对归顺地区,王十三设计精巧的制度安排:

保留起义获得的权益,但纳入帝国法律框架。

起义领袖授予官职,但受帝国节度。

帝国驻军象征性存在,主要靠当地自治。

\"给足面子,保实权。\"王十三对心腹说,\"暂时让步,是为长久控制。\"

面对王十三的招安,卡维塔陷入深深矛盾。

明白道人亲自拜访:\"女英雄,陛下敬重你的勇气。若愿归顺,可封为达利特事务总管,享侯爵待遇。\"

卡维塔冷笑:\"然后让起义成果付诸东流?\"

\"非也,\"明白道人摇头,\"陛下愿签署《达利特权益书》,以法律保障你们的权利。\"

卡维塔犹豫不决。她既不相信帝国,又担心起义军内部分裂。

正如卡维塔所虑,起义军内部出现严重分裂。年轻激进派主张继续反抗,温和派倾向接受招安。

王十三趁机煽风点火:暗中支持激进派,使其更极端;同时拉拢温和派,许以重利。

起义军内部争斗愈烈,甚至发生火并。

当起义军内耗严重时,王十三突然出手。以\"调解内乱\"为名,派兵进驻关键地区。

\"帝国来帮你们恢复秩序。\"指挥官宣布,\"放下武器,接受整编。\"

大部分起义军已无力抵抗,只得接受整编。

卡维塔被\"请\"到德里行宫。王十三亲自接见:\"女英雄,朕钦佩你的勇气。但为苍生计,请接受现实。\"

他出示情报:\"高种姓正在集结,若无帝国保护,达利特人将遭血腥报复。\"

卡维塔长叹一声,单膝跪地:\"愿为陛下效劳。\"

但她心中暗誓:\"这只是权宜之计...\"

在回京的半路上王十三收到急报。

王十三指尖划过地图上接连失守的城池——拉合尔、海得拉巴、艾哈迈达巴德,昔日帝国疆土正被三国叛军蚕食。殿内烛火摇曳,映着他深锁的眉宇。

“陛下,穆罕默德·沙已控制恒河粮道,巴赫曼尼围困海得拉巴,艾哈迈德·沙更是里应外合取了艾哈迈达巴德……”叶孤白嗓音沙哑,指尖重重戳向地图,“三国叛军合兵一处,正朝德里逼近。我军粮草断绝,外围据点尽失,退守孤城的将士恐撑不过十日。”

王十三沉默良久,忽一掌击案,震得茶盏铿然作响:“好一个‘先断补给、再围孤城’!穆罕默德·沙倒是将朕的战术学了个透彻!”他冷笑一声,“可惜,朕最擅长的,正是绝境翻盘。”

“陛下欲调陇右铁骑驰援?”薛城急问,“然西域至印度山高路远,恐远水难救近火……”

“不。”王十三拂袖起身,目光如炬,“朕要御驾亲征。”

明白道人疾步上前:“陛下三思!龙体乃国之根本,岂可轻涉险地?叛军势大,若有不测……”

“若朕坐视不理,才是真正的不测!”王十三斩钉截铁,“三国叛军敢复辟旧制,无非欺朕分散兵力、疲于应付。朕亲率中枢禁军直捣黄龙,破其联盟,斩其首脑,余众自溃!”

他转向叶孤白:“传旨:集结三万禁军精锐,携火器营、象兵队,三日后开拔。另飞鸽传书孟加拉总督——朕不管他念旧恩还是求自保,若敢暗中助叛军一粒粮,朕必踏平恒河三角洲!”

三日后,城外黄沙漫卷。王十三金甲红袍,立于战象之上。禁军阵列森严,火铳寒光凛冽。

“陛下,探马来报!”一骑绝尘而至,“穆罕默德·沙闻陛下亲征,已联合三国兵力于德里百里外河谷设伏,欲半道截击!”

王十三挑眉:“哦?倒是省了朕寻他的功夫。”转而问明白道人,“河谷地势如何?”

“两山夹一沟,易守难攻。”明白道人凝眉,“叛军据高临下,若强攻,恐伤亡惨重。”

“那便不改道,不绕行。”王十三唇角勾起,“传令:火器营前置,象兵分两翼,步兵持盾缓进。朕要堂堂正正破他的‘天险’!”

叶孤白忧心忡忡:“陛下,叛军熟知地形,若用火攻……”

“所以朕带了这个。”王十三抬手,亲卫捧上一支鎏金铜管,“奥斯曼贡的‘火龙出水’,朕倒要看看,是他的火箭厉害,还是朕的火龙霸道!”

河谷深处,叛军旌旗蔽日。穆罕默德·沙遥望帝国军阵,冷笑:“王十三果然狂妄,竟真敢闯这死亡谷!”

身侧巴赫曼尼将领低语:“苏丹,明军火器凶猛,不如待其深入谷底,以滚木礌石破之?”

“不。”穆罕默德·沙摆手,“我要生擒王十三,让他跪着看德里苏丹国旗插上德里城头!”

话音未落,谷口突然巨响震天!明军火器营齐射“火龙出水”,火药裹挟铁砂喷薄而出,瞬间点燃山坡枯草。叛军埋伏的弓箭手惨叫着滚落火海。

“推进!”王十三战象扬鼻长啸。帝国军盾阵如移动铁壁,步步为营。象兵践踏叛军侧翼,长矛挑飞企图突袭的骑兵。

穆罕默德·沙怒极:“放火箭!烧他们的象群!”

箭雨倾泻,数头战象哀嚎倒地。王十三却朗声大笑:“叶孤白!左翼山林里的鸟雀惊飞多久了?”

叶孤白一怔:“约半刻钟!”

“够用了。”王十三挥旗,“伏兵出!”

霎时间,左翼山林中杀出数千轻骑——竟是三日前奉命“驰援西域”的陇右铁骑!原来王十三明面御驾亲征,暗地令精锐抄小道迂回至叛军后方。

“不可能!”穆罕默德·沙骇然,“陇右军怎会在此?!”

王十三战象已冲至阵前:“朕教你个道理——真正的杀招,从来不在正面!”

陇右铁骑如尖刀剖入叛军腹背。火器营再度齐射,河谷顿成炼狱。三国联军溃不成军,穆罕默德·沙被叶孤白生擒,巴赫曼尼将领乱箭毙命,唯艾哈迈德·沙率残部遁走。

夕阳染血,王十三立于尸骸遍野的河谷,俯视跪地的穆罕默德·沙。

“朕给过你们生路。”王十三声冷如铁,“推行新政,许旧贵族田产爵位,甚至允你们自治,为何非要复辟那套奴役百姓的旧制?”

穆罕默德·沙啐出血沫:“异教徒永远不懂——真主的土地,只能由真主的子民统治!”

“所以你们宁可百姓饥荒易子而食,也要争这虚名?”王十三蓦地厉声,“海得拉巴围城时,你断水焚粮,饿死多少妇孺?艾哈迈达巴德巷战中,你驱平民为盾,又葬送多少性命?!”

穆罕默德·沙梗颈不语。

“拖下去。”王十三疲惫挥手,“传朕旨意:三国贵族负隅顽抗,罪无可赦,诛首恶,胁从流放西域。其余百姓免罪,开仓赈粮,重整民生。”

明白道人轻声问:“陛下不乘胜收复失地?”

“仗要打,人心更要收。”王十三遥望焦土,“朕御驾亲征不为杀戮,而为终结杀戮。传信艾哈迈德·沙:若降,许他古吉拉特总督之位;若战——”他握紧剑柄,“朕下一个亲征的,便是他祖陵。”

夜风卷着血腥气掠过营火。王十三独坐军帐,摩挲着一封密报——孟加拉总督虽未助叛,却暗中扩兵备粮,似存观望之心。

“陛下。”叶孤白悄声入帐,“艾哈迈德·沙遣使求和,但要求世袭古吉拉特苏丹位。”

王十三嗤笑:“败军之将,也配与朕谈条件?”沉吟片刻,却道,“准他虚衔,但军政财权归帝国直辖。另,朕要他的长子入德里为质。”

“若他不从?”

“那便告诉他——”王十三抬眼,烛光在眸中跃成寒星,“朕能扶起一个卡维塔,就能扶起千万个‘达利特艾哈迈德’。古吉拉特的百姓,苦苏丹久矣!”

叶孤白心领神会:“臣这便去办。”

巴赫曼尼苏丹国的边境城墙上,三百颗帝国军士兵的头颅被长矛挑起,在烈日下腐烂。乌鸦啄食着空洞的眼窝,血腥气弥漫数十里。城头叛军狂笑饮酒,将明军制式铠甲踩在脚下践踏。

“陛下,请看。”叶孤白声音颤抖,呈上染血军报。绘有巴赫曼尼旗的羊皮纸上,嚣张墨迹淋漓:“异教徒之颅,装点真主之城!”

王十三指节捏得青白。他静默良久,帐中烛火噼啪作响,映得他面色铁青。

“传朕令。”声音冷如寒铁,“召西域、吐蕃、缅甸、尼泊尔诸仆从军主帅即刻觐见。再调云南火铳营、辽东重骑——三日内,朕要二十万大军陈兵巴赫曼尼边境。”

明白道人悚然:“陛下!如此恐伤天和……”

“天和?”王十三猛地抬眼,眸中血色骇人,“他们虐杀战俘时,可曾想过天和!”他掷杯于地,“即日起,对巴赫曼尼施行《血偿令》:攻城前予一次降机,降者贬奴;拒降者——”他一字一顿,“城破之日,妇孺为奴,余者尽屠!”

七日后,巴赫曼尼边境黑云压城。二十万仆从军阵列如林,西域弯刀、吐蕃重斧、缅甸象兵森然肃立。阵前三百白幡猎猎,每幡书一名明军俘虏姓名。

王十三金甲浴血,立马阵前。巴赫曼尼守将卡西姆在城头嗤笑:“狗皇帝!带杂牌军送死么?”

王十三不语,只挥旗。辽东重骑骤如洪流冲撞城门,云南火铳营弹雨倾泻城垛。仆从军嘶吼攀城,血色顷刻染红墙砖。

“陛下!”探马飞驰来报,“卡西姆拒降,还射杀劝降使!”

王十三闭目一瞬,再睁眼时只剩冰寒:“传令:城破后,依《血偿令》行事。”

巴赫曼尼王城在血火中崩塌。仆从军杀红眼冲入街巷,见抵抗者格杀勿论。卡西姆被吐蕃主帅拖到王十三马前,满口血沫仍咒骂不休。

王十三漠然俯视:“朕给过你机会。”

“呸!真主子孙宁死不……”话音未落,辽东重骑长枪已贯其喉。

“悬首城门。”王十三拨马转身,“清点战俘。”

叶孤白踉跄奔来:“陛下!城中妇孺聚于清真寺,跪求……”

“《血偿令》非儿戏。”王十三声沉如铁,“抗命者,同罪。”

忽有凄厉哭嚎撕裂烟尘——一蓬头稚儿攥着断刀冲来,被仆从军一刀劈倒。血溅上王十三战靴,他指尖微颤,却终未开口。

明白道人长诵道号,老泪纵横:“陛下!此役过后,史书必骂名千载啊!”

王十三望向废墟中抽搐的孩童,声音沙哑:“朕宁可背万世骂名,也不让忠魂白死。”

夜半,王十三独坐残殿。月光如霜,铺满一地血痂。叶孤白悄然入内:“陛下,巴赫曼尼宗室已尽诛,余民按令押送奴营。仆从军杀兴未止,恐生哗变。”

王十三揉额叹息:“传谕:缴获财宝三成赏军,余者赈济遭战火波及的贫民。”稍顿,又道,“另遣一营精锐护送降奴往孟加拉垦荒——朕要世人知,朕非嗜杀,止惩首恶。”

“报!”门外突响急蹄,“古吉拉特苏丹艾哈迈德·沙闻巴赫曼尼惨状,已开城请降!献降表称愿自缚请罪,只求免累百姓!”

王十三怔然,旋即苦笑:“你看,雷霆手段,反换得苍生免劫。”

明白道人轻声问:“陛下可后悔?”

王十三凝视窗外焦土:“朕只后悔未能早阻巴赫曼尼暴行。”他霍然起身,“传旨艾哈迈德·沙:朕准其降,若再叛,巴赫曼尼为鉴!”

德里苏丹国的复国旗帜在焦黄土地上投下不祥的阴影。王十三立于沙盘前,指尖划过木尔坦至拉合尔一带的山川河流,眸中寒光凛冽。

“穆罕默德·沙以为据守德里便能重振苏丹国?”他冷笑一声,拾起代表帝国军的黑旗插向沙盘西侧,“朕要让他变成瓮中之鳖。”

叶孤白蹙眉上前:“陛下,德里城高池深,强攻恐代价惨重。”

“谁说要强攻?”王十三拂袖转身,“传朕令:全军移师木尔坦、拉合尔,控扼印度河西岸。仆从军分驻古吉拉特旧地,封锁所有商道。”

明白道人捻须沉吟:“陛下欲断其粮道?”

“不止。”王十三执朱笔圈出亚穆纳河上游,“派工兵掘断河道,引水灌溉我军农田。朕要德里苏丹国渴死在自家门前!”

帝国军如黑潮般涌向西部要塞。王十三亲临拉合尔城头,远眺德里方向尘烟滚滚。

“报!”探马疾驰入城,“德里苏丹派骑兵劫掠粮队,被吐蕃弓手击退!”

“果然狗急跳墙。”王十三唇角微勾,“传谕:粮队改走南线沼泽,多备火铳护卫。再令缅甸象兵践踏德里城郊农田——朕倒要看看,谁先饿死!”

叶孤白迟疑:“陛下,毁田恐伤及平民……”

“穆罕默德·沙裹挟百姓守城时,可曾怜惜他们?”王十三声冷如铁,“既选择复国,便要有玉石俱焚的觉悟。”

亚穆纳河上游,三千工兵挥镐掘土。河道改向的轰鸣声中,明白道人忧心忡忡:“陛下截断神河,恐引天谴啊!”

王十三掬起一捧西引的河水:“道人可知何为天谴?饿殍遍野是天谴,易子而食是天谴!朕今日断水,是为明日少死十万军民!”他猛然挥手,“放水!”

浊浪滔天,奔向帝国军新垦的麦田。下游德里城却渐露河床,汲水百姓惶然跪地祈祷。

封锁线日益收紧。西域驼队被仆从军截于山口,波斯商贾哭诉:“苏丹出三倍价购粮,小人岂敢不从……”

王十三掷下商贾呈上的密信:“好个‘三倍购粮’!可惜——”他冷笑撕碎信纸,“一粒麦也休想进德里!”转而喝令,“凡走私粮械者,无论缘由,立斩不赦!”

秋去冬来,德里城渐露疲态。探马屡报:“守军拆屋为薪,易马为食”“百姓掘草根充饥,易子而食”。

叶孤白不忍:“陛下,围城百日,可否允老弱出城就食?”

“不可。”王十三漠然批阅奏报,“穆罕默德·沙正盼朕心软。放一人出,便有细作混入;施一碗粥,则破朕铁壁合围。”他掷笔抬眼,“既已染血,便需染到底。”

明白道人长叹:“此役过后,史书必记陛下焚城断水之酷。”

“那便记!”王十三骤然挥袖扫落茶盏,“朕宁背万世骂名,也要绝了这复国妄念!”

雪夜,德里城头终于竖起白旗。穆罕默德·沙枯槁如鬼,跪献苏丹佩刀:“愿降,只求陛下赐粮救民。”

王十三踏过结冰的护城河,俯视匍匐的败将:“当日虐杀战俘时,可曾想过有今日?”

穆罕默德·沙涕泪交加:“罪臣愿千刀万剐,求陛下……”

“朕不杀你。”王十三转身望向饥寒交迫的百姓,“朕要你活着看——你所复的‘国’,如何因你一己妄念化作地狱!”

他解下猩红大氅掷于雪地:“开仓!赈粮!”

帝国军粮车驶入德里城门时,冻馁的百姓匍匐道旁,泣不成声。

王十三独立残垣,任飞雪落满肩头。

叶孤白轻声问:“陛下可要入主皇宫?”

“烧了。”王十三淡然摆手,“朕不要德里一砖一瓦。按约犒军,仆从军加倍赏赐——朕要天下知,朕言出必践。”

远处,明白道人超度亡魂的诵经声随风飘散。王十三闭目聆听,一滴泪悄坠冰甲。

拉合尔城使者匍匐在行宫石阶前,双手呈上鎏金国书:“陛下,拉合尔愿献城归顺,许我等自治。”

王十三漠然挥断:“尔等负隅顽抗至今,有何资格谈条件?”

使者颤声:“陛下!拉合尔乃千年古城…”

“所以朕允你们投降。”王十三冷笑,“但只有‘降’,没有‘自治’。”

木尔坦使者急叩首:“陛下!我等愿献十年岁贡,只求…”

“岁贡?”王十三指尖轻叩龙案,“朕缺你那点钱粮?”

使者们面面相觑,终是击掌三声。十二名蒙纱少女翩然入殿,突厥蓝眸与波斯金发交相辉映。

拉合尔使者谄笑:“此乃突厥贵女,通音律善骑射…”

木尔坦使者急补:“敝邦献伊斯兰教长之女,熟读古兰经…”

王十三静默良久,忽朗声大笑:“好!朕便收下这份‘厚礼’!”众使刚露喜色,却听他声骤冷,“但不是收入后宫——而是赏给朕的将士为妻!”

满殿死寂。明白道人骇然上前:“陛下!异教通婚恐…”

“恐什么?”王十三霍然起身,“朕三万将士远征数载,多少人家破人亡?今日便叫他们在此成家立业!”

他掷下虎符:“传朕令:拉合尔、木尔坦等城,所有未婚适龄女子,两月内必须嫁与帝国军士!朕已划定:拉合尔女配辽东营,木尔坦女配西域营,逾期未嫁者——”他眸中寒光一闪,“全家连坐!”

军令如雷炸响各城。拉合尔清真寺前,老教长捶胸痛哭:“异教徒竟要夺我们的女儿!真主啊…”

突厥贵族少女阿伊莎扯外商屯,“那个辽东千总昨日送我波斯匕首时,眼睛像鹰一样亮。”

木尔坦街头,伊斯兰教法学家之女法蒂玛抱经书垂泪:“宁可死也不嫁异教徒…”

其父掩门长叹:“傻孩子,王十三的屠刀,比真主的审判来得快啊!”

帝国军营却是一片欢腾。辽东参将搂着新领的婚配名册咧嘴笑:“陛下圣明!咱老家娶媳妇要百两彩礼,这儿白送还是贵族妞!”

山东老兵咂嘴:“可惜俺有了婆娘,不然再讨个小的!”

军法官冷眼扫来:“陛下有令:已有妻室者不得参与婚配——违令者阉刑!”

王十三亲临军营主持婚典。红绸漫卷沙场,百口铁锅炖着羊肉。他举碗敬军:“将士们!今日饮合卺酒,明日便是扎根此地的开拓者!你们娶妻,朕赠田宅——从此这里就是第二个家!”

欢呼震天中,叶孤白低语:“陛下,强婚易生变乱。”

“乱?”王十三掐碎酒碗,“朕宁可他们恨着嫁,也好过笑着死!”他望向远处城郭,“你以为这些城真愿归顺?不过缓兵之计!待朕班师,叛旗必再起。”

冷笑一声:“可若他们的姐妹、女儿都生下帝国军的孩子呢?若每户都与天朝血脉相连呢?”

婚令如山倒。两月期限将至,木尔坦仍有百名少女宁死不嫁。

“陛下!法蒂玛率众藏入清真寺,以死相胁!”

王十三漠然批阅奏章:“告诉她们:寺门开启时,要么穿嫁衣出来,要么穿寿衣出来。”

夜半,寺门轰然洞开。法蒂玛白衣素服走出,颈悬绳套:“告诉皇帝,真女子宁死不辱!”

寒光乍闪——叶孤白长剑挑断绳套:“陛下另有口谕:拒不婚配者,不必死,但需入矿场服役十年。”他俯视愕然的少女,“矿场日夜开凿,壮男尚难熬过三年,姑娘好自为之。”

法蒂玛踉跄跌坐,终掩面痛哭。翌日,她披上嫁衣,嫁与西域营一名聋哑老兵。

婚期最后一日,王十三巡城。满街红妆如血,唢呐与哭泣交织。一老妪突然冲出跪拦圣驾:“陛下!我女才十二岁啊…”

王十三勒马:“按律,女子满十岁便可婚配。”

“可她…她昨夜割腕明志!”老妪捧出血衣,“求陛下开恩!”

王十三静默片刻,终道:“准她免嫁。”老妪方要叩谢,却听他续道,“但既违皇命,需有惩处——罚其父代女入矿场服役。”

老妪瘫软在地。旁观民众悚然,再无人敢抗。

月余,三千场婚仪草草落幕。王十三于拉合尔城主府设宴,新郎将士酩酊大醉,新娘们垂首默坐。

阿伊莎却主动举杯敬辽东千总:“将军!既成夫妻,可否允我接母亲同住?”

千总大笑:“准!明日再给你哥谋个军需官差事!”

席散后,明白道人长叹:“陛下以婚配为枷锁,恐遭反噬啊…”

“枷锁?”王十三凭栏望月,“汉唐和亲,嫁一个公主能换三十年和平。朕嫁三千平民女,要换三百年江山!”

他捻碎栏上积雪:“恨?恨就恨吧。总有一天,他们的混血子孙会坐在此地,感激朕今日的‘残酷’。”

帝国军班师的号角尚未吹响,锦衣卫密报已呈至王十三案头。

“陛下,拉合尔总督巴赫鲁勒·洛迪藏女,婚配名册记为‘暴病而亡’,洛迪欺君匿女。”

王十三眸色骤冷:“好个反复小人!他竟敢戏弄朕?”霍然起身,“传令:三军转向,围拉合尔城!”

帝国军围困拉合尔的第三夜,总督府侧门悄然洞开。巴赫鲁勒·洛迪长子哈桑携七位妹妹跪于王十三行辕前,火光映着七张殊色各异的脸庞。

“罪臣之子哈桑,愿献洛迪家七明珠,求陛下宽恕家父!”哈桑叩首及地,声颤如弦。

王十三挑眉打量:

法蒂玛手捧《古兰经》神色沉静,卡莉达腰佩短刃眸光锐利,扎伊娜布珠算琅琅作响,阿伊莎药囊清香萦绕,鲁克萨娜袖染丹青,萨菲娅执贵族谱牒低诵,幼女玛丽卡睫挂泪珠犹带稚气。

“好个洛迪!”王十三冷笑,“将女儿养成七把钥匙,锁尽拉合尔权柄!”忽见身侧叶孤白目光凝滞,喉结微动,他心念电转,骤然朗笑,“叶将军?”

叶孤白猛回神,耳根通红:“臣…臣失仪!”

王十三拊掌:“朕闻你屡拒赐婚,原是好这口异域明珠?”

叶孤白急跪:“陛下明鉴!臣绝非…”

“何必矫情?”王十三截断话头,掷下令牌,“传旨:洛迪家免死抄家,七女赐婚叶孤白——今夜完婚!”

帐内红烛高燃,七女披嫁衣跪列。叶孤白手足无措:“陛下!此于礼不合,臣岂能…”

“不合?”王十三眸含深意,“她们代表拉合尔一股势力,你娶之,便是替朕执掌此城钥匙——此乃国婚,非私情!”

叶孤白怔然,目光掠过法蒂玛沉静的侧脸、卡莉达倔强的唇线,终是垂首:“臣…领旨。”

忽闻帐外喧哗!洛迪持刀闯入,目眦欲裂:“狗皇帝!竟辱我女至此!”挥刀刺向王十三——

铛!叶孤白剑鞘格挡,顺势反扣洛迪手腕。洛迪癫狂大笑:“叶孤白!你可知她们早与各势力联姻?你娶之,便是与全印度为敌!”

王十三淡然拂袖:“朕知道。”

“那还…”

“正因知道,才要斩断这些锁链!”王十三厉声,“宗教、军队、商路、部落…朕今日将七脉归一,从此拉合尔只听叶字旗号!”

洛迪瘫软在地,惨笑:“你好毒…”

“拖出去。”王十三漠然挥手,“明日城头凌迟。”

新婚夜,叶孤白对七盏红烛枯坐。法蒂玛率先掀盖出言:“将军不必为难。我等知身为政治筹码,愿约法三章:表面夫妻,各取所需。”

卡莉达按刀冷笑:“我擅骑射,可为你训兵,但休想碰我分毫!”

扎伊娜布拨动算珠:“妾身可掌将军府账目,但陪寝免谈。”

阿伊莎捧药上前:“将军若不适,妾可煎药…”

鲁克萨娜展画轴:“妾只画山水,不画春宫。”

萨菲娅默诵谱牒,玛丽卡蜷缩角落啜泣。

叶孤白苦笑斟酒:“叶某半生戎马,岂是趁人之危之徒?诸位姑娘暂居此帐,叶某宿外值守。”言罢掀帘而出。

七女面面相觑。卡莉达嗤笑:“假正经!”法蒂玛却眸色微动。

翌日刑场,洛迪嘶吼咒骂。叶孤白奉旨监刑,七女于帐内窥刑。玛丽卡突挣脱姐姐冲往刑场:“父亲!”

刽子手刀将落时,叶孤白闪电般掷出剑鞘击偏鬼头刀!

“且慢!”他跪禀王十三,“陛下!幼女无辜,求免其父死罪,改流放西域!”

王十三冷眼睨他:“叶将军心软了?”

“臣…”叶孤白额渗冷汗,“臣恐刑杀过甚,寒了归附人心…”

忽见法蒂玛率众妹跪地:“求陛下开恩!我等愿真心辅佐叶将军,永绝二心!”

王十三默然良久,终叹:“准。削爵流放,七女归叶。”

洛迪押解离场时,回望七女泪目纵横。叶孤白解披风裹住颤抖的玛丽卡,轻叹:“莫怕。”

卡莉达突然拽他袖角:“谢谢。”

当夜,叶孤白仍宿帐外。忽闻帘响,法蒂玛端羊羹出:“将军辛苦,用些热食。”

叶孤白慌忙起身:“姑娘不必…”

“叫我法蒂玛。”她垂睫,“白日多谢你救小妹。”

远处传来波斯笛声,叶孤白脱口而出:“姑娘可惯汉俗?”

法蒂玛微怔,随即浅笑:“将军可愿学《古兰经》?”

此时卡莉达突持弓跃出:“姐!跟他啰嗦什么,喂!叶孤白!明日跟我比箭,赢了才准你进帐!”

扎伊娜布掀帘嗔怪:“二妹休闹!将军,妾已理清府库账目,请过目…”

阿伊莎捧药汤踉跄出:“将军御寒汤,哎呀!”脚下一滑,叶孤白急扶住,药汤泼他满身。

七手八脚擦拭间,叶孤白忽觉腕间微暖——竟是玛丽卡塞来暖玉:“将军,冷么?”

红烛映着七张笑意各异的脸,叶孤白耳根滚烫,王十三隔帐大笑:“叶卿!这齐人之福,可比沙场凶险多了!”

王十三班师前夜,明白道人封乘羊突撩道袍跪地:“陛下,贫道有个不情之请。”

王十三挑眉:“道长莫非要还俗?”

封乘羊正色:“贫道欲求陛下赐婚——娶拉合尔五位遗孀为妻。”

帐内哗然。叶孤白呛咳:“道长年过古稀…”

“贫道修丹鼎之术,精力不逊青年!”封乘羊拂尘一甩,“此五女皆掌拉合尔命脉:法蒂玛·贝古姆握私兵,扎伊娜布·哈通控宗教,阿伊莎·苏丹尼掌商路,鲁克萨娜·汗联部落,萨菲娅·贝古姆管粮田。若娶之,可替陛下稳此疆十年!”

王十三眸色骤深:“详细道来。”

封乘羊如数家珍:

“法蒂玛有二百老兵、六十战马,嫁我则私兵归汉;

扎伊娜布掌千亩宗教田,娶之可缓信众敌意;

阿伊莎商队通三域,可为帝国传递情报;

鲁克萨娜控西北通道,联姻则部落归心;

萨菲娅握万石粮,成婚则军粮无忧!”

王十三击案大笑:“好个‘道缘定疆’!准!”忽敛笑,“道长驾驭得住?”

封乘羊掏出一叠情笺:“陛下请看——她们主动投书,承诺为贫道生子!”

叶孤白偷瞥内容骇然:“‘愿为真人延血脉’…‘共修阴阳合和术’…”

王十三嗤笑:“到底是慕道长仙风,还是慕大师权柄?”

封乘羊坦然:“权柄亦是风月。贫道愿以姻缘锁疆土,以血脉化胡心!”

五场婚仪同日举行。封乘羊道袍披红,与五凤冠霞帔的遗孀交拜天地。

法蒂玛交出兵符:“妾私兵二百,归真人调遣。”

扎伊娜布献地契:“宗教田千亩,充真人丹炉。”

阿伊莎递商队令牌:“十二支驼队,为真人耳目。”

鲁克萨娜捧部落盟书:“洛拉部落八百骑,听真人号令。”

萨菲娅抬粮仓钥匙:“万石新麦,供真人道兵。”

封乘羊拂尘指天:“贫道立誓:十年内,让拉合尔孩童皆诵《道德经》!”

婚宴方酣,忽有一名兵士醉醺醺跪禀:“陛下!俺们…俺们也想娶个妾!”

王十三蹙眉:“《大中华律》:无官身者不得纳妾。”

士卒哗然:“俺们远征万里,求陛下应允”

叶孤白急谏:“陛下!若允士卒纳妾,恐引内地家变…”

封乘羊却笑:“陛下何不特事特办?纳妾者需约三章:一接原配同住,二转驻防此地,三有军功在身——如此既安家室,又固边疆!”

王十三沉吟片刻,骤喝:“传旨:远征军纳妾特许令!然需符三条件:

接发妻至驻地,妾位次不得逾发妻;

转本地驻军,永镇斯土;

本次远征须有斩首或夺旗之功!”

圣旨一出,全军沸腾。参将刘大勇狂喜:“俺砍了十八个头颅,能娶几个?”

封乘羊悄语:“陛下未明言限额,将军多备聘礼便是。”

纳妾狂潮骤起。拉合尔街头日日红轿不断。

参将刘大勇竟娶十二房妾——突厥女、波斯姬、印度姝,夜夜笙歌。

两月间,拉合尔适龄女尽嫁。老妪竟涂脂抹粉冒充寡妇:“民女三十八,堪为将军妾!”

军需官愁报:“陛下!寡妇亦娶尽,仍有光棍三千余!”

王十三扶额:“准娶异教女?准娶再醮妇?如今…”

封乘羊忽献策:“陛下!何不允娶波斯商女?商队常携女眷…”

王十三拍案:“传旨:召商队首领!凡愿嫁女与帝国军者,免三年商税!”

波斯商喜极:“小人有三女五侄女,皆可嫁!”

一酋长连夜送五十婢女:“此皆我部落明珠,求换通关文牒!”

婚潮席卷半年,拉合尔街头汉胡混杂。汉兵携妻妾逛街,胡姬操生硬汉语唤“相公”。

封乘羊携五妻巡城,见一汉童骑胡商脖颈喊“爹”,不禁捻须笑:“陛下,胡音渐化汉韵矣!”

王十三远望炊烟袅袅:“十年后,此城尚有胡语否?”

拉合尔城的织机停转,田埂荒芜,冶炉熄火。数千青年聚于总督府前,嘶声抗议:“汉人断我姻缘!还我公道!”

王十三于行辕高台冷眼俯瞰。叶孤白急报:“陛下!罢工已蔓延至木尔坦、白沙瓦,百姓称‘无妻不成家,宁死不劳作’!”

“放肆!”王十三怒击栏杆,“朕许他们归顺,免他们刀兵,倒养出刁民来了?”

明白道人封乘羊蹙眉:“陛下,强婚之策确令本地男丁婚配无望…”

“那便如何?”王十三厉声截断,“朕的将士远征万里,不该得妻室?尔等降民,性命皆朕所赐,竟敢要价!”

骤下铁令:“传旨:所有罢工者即刻复工,违者抓入大牢!朕倒要看看,有几个脑袋够砍!”

帝国铁骑冲散人群,锁链缚人如捆薪。牢狱三日塞满,哭嚎震天。

罢工者阿米尔蜷缩草席冷笑:“法不责众!皇帝岂敢全杀?”

邻牢老匠人颤抖:“快低头吧,那是大中华皇帝啊!”

第四日,家属聚于狱外哭求:“放了我儿!他不过想要个媳妇!”

第五日,万人围堵官道,老妇捶胸泣血:“汉人皇帝!夺女人囚孙儿,天理何在!”

王十三登楼望黑压压人潮,面色铁青:“好…好!朕给他们两条路:要么复工,要么——全家去中原矿洞团圆!”

叶孤白骇然:“陛下!此非叛乱,只是民怨…”

“民怨?”王十三眸中寒光乍现,“今日怨婚配,明日怨赋税,后日就能怨朕不该坐这江山!不断根,必成燎原火!”

诏书贴满城墙:“凡参与罢工者,限一日内返工。逾期不至,举家流放中原矿场,永世为奴!”

恐慌炸裂。半数人连滚爬回作坊,半数人咬牙硬挺:“虚张声势!他能抓万人不成?”

次日黎明,答案揭晓——帝国军分百队破门擒人,哭喊声响彻街巷。

阿米尔被拖出时狂笑:“王十三!你不怕天谴吗!”

小校一鞭抽裂其唇:“陛下就是天!”

囚车列如长蛇,蜿蜒东去。明白道人封乘羊拦驾苦谏:“陛下!强压民愤,恐损圣德…”

王十三漠然:“道长可知秦始皇筑长城?死人百万,骂名千载——然长城护了华夏千年太平!”

他指向囚队:“今日朕背骂名,是为换边疆百年安稳。这些刁民与其留此地生乱,不如去中原挖矿——也算为国效力。”

忽有少女冲撞驾前:“陛下!我兄只想要妻,何至于为奴?”

王十三垂眸:“你倒有胆色。许你代兄流放?”

少女梗颈:“愿!”

“准。”王十三摆手,“其余人照旧。”

叶孤白不忍:“陛下,是否…”

“孤白。”王十三截口,“您可知为何朕让你娶七女?”

叶孤白怔然。

“因你心软。”王十三长叹,“治国需钢刀,亦需柔绳——朕扮钢刀,你等扮柔绳。而今钢刀已落,柔绳…该去安抚余众了。”

三日后,流放队启程。王十三登高台,对留守百姓冷声:“尔等记住:朕能给你们生路,也能断你们子孙路!安分者,朕许你们与汉民通婚;生乱者——矿洞无尽,等着填命!”

台下死寂,唯闻抽泣。

是夜,明白道人私访民宅。老妪泣问:“真人,皇帝真会许汉女嫁胡儿?”

封乘羊苦笑:“贫道力争。”

少年突从暗处冲出:“若皇帝骗人呢?”

封乘羊闭目:“那贫道陪你们下矿。”

囚队行至印度河畔,阿米尔突见妹妹追来:“哥!陛下特赦——准矿奴娶中原寡妇!五年勤勉可脱奴籍!”

囚队哗然。阿米尔怔怔落泪:“皇帝好手段啊。”

王十三得报轻笑:“给点希望,才挖矿挖得用心。”

叶孤白迟疑:“中原哪有那么多寡妇?”

“阵亡将士遗孀众多,正愁生计。”王十三眸光深远,“汉胡结合,子嗣即是新朝根基。”

明白道人长诵道号:“陛下以怨力为砖,砌万里江山,然砖碎时,墙岂不倾?”

王十三负手望月:“所以朕要活久些——待到砖瓦交融,再无汉胡之分。”

京华深宫,海棠落尽。

王十三批阅奏章至夜半,忽见德义信商号密报呈于案前。

“陛下!”大太监低声禀道,“林源急奏,言南海舰队长途跋涉,于极南之地发现‘鹦哥地’,土人巢居穴处,茹毛饮血。更东行万里,遇巨陆纵横如我中华,然文明蒙昧,部落相伐。”

王十三骤然起身,眸中精光迸射:“好!好!天赐朕以寰宇!”他击掌长笑,“传林源!”

德义信大掌柜林源白发矍铄,伏地叩首:“陛下!此二陆之广,十倍于印度。若得开发,可养亿万民!”

王十三负手踱步:“舰队规模几何?”

“现有蒸汽铁甲舰十二艘,福船百余。”林源颤声,“然远航损耗巨大,需再造巨舰…”

“造!”王十三斩钉截铁,“朕要组建东洋舰队,舰数翻倍,炮火倍增!你德义信可能承担?”

林源猛然抬头:“臣愿倾家助国!十年积蓄,尽付海疆!”

王十三扶臂笑叹:“老林啊,朕记得德义信初立时,你还是屯留县一个掌柜。”

“全赖陛下洪恩!”林源热泪盈眶,“德义信是陛下的钱袋子,老臣只是看门狗!”

“好!”王十三朗笑,“朕封你为弘海公,世袭罔替!你的儿子们——可愿为朕执戟远航?”

林源叩首出血:“臣三子皆通海事,愿为陛下前驱!”

次日朝会,群臣哗然。户部尚书急谏:“陛下!东征所费堪比十年岁入,国库空虚啊!”

兵部尚书忧道:“万里远征,若生变乱…”

王十三冷嗤:“变乱?朕的皇长子王晋——那个逆子!朕让他率舰队征鹦哥地。功成,许他海外称王;败死,便喂南海鲨鱼!”

叶孤白大惊:“陛下!晋王虽罪,终是皇子…”

“皇子?”王十三目露寒光,“朕宁可要忠犬,不要逆子!”

忽有侍急报:“晋王于圈禁处叩首血书,愿戴罪远征!”

王十三默然片刻,掷下虎符:“准。但派锦衣卫监军——若生异心,立斩!”

两年春秋,天津港舰阵如云。五十艘蒸汽铁甲舰巨炮森然,二百福船满载粮械。

王十三登舰抚炮,对王晋冷笑:“此舰一炮可毁城楼。你若叛,朕隔万里亦能诛你。”

王晋跪地垂首:“儿臣只求赎罪。”

林源三子率德义信船队拜驾:“陛下!商船队愿为前锋,开埠通商以养大军!”

王十三突问林源:“老林,你可知朕为何必征此二陆?”

林源怔然:“为开疆拓土?”

“不。”王十三遥指沧海,“西洋诸国渐强,终将东来。朕要先占巨陆,锁钥两洋——此乃中华千年国运之战!”

东洋舰队破浪东去。王十三返京途中,得报鹦哥地已下首城。

“晋王亲冒矢石,破土人十万众!”叶孤白呈上血染捷报。

王十三漠然:“让他继续推进——朕要鹦哥地三年内尽隶版图。”

忽又冷笑:“听说他纳了土人酋长之女?”

叶孤白汗颜:“是为抚民心!”

“让他生个孙子送来。”王十三掷笔,“朕要养在宫中——人质,总得多备几个。”

一年转瞬,东洋舰队频传捷报。美洲西岸立起汉城,玛雅黄金神庙改供关帝。

林源次子战死秘鲁,王十三亲题“忠商殉国”匾。长子林海掌美洲总督,三子林江控鹦哥地矿脉。

德义信商旗插遍新陆,茶叶换黄金,丝绸易宝石。每年数万万两白银流入国库,王十三却下密旨:“白银囤积,禁流通——以防物价腾涌。”

明白道人封乘羊忧心:“陛下,扩张太速,恐难消化…”

王十三嗤笑:“消化不良?那就边吃边泻——移闽广贫民百万赴新陆,赐田宅免赋税!”

移民潮起,哭别声震天。王十三登高台敬酒:“朕知你们背井离乡——但今日之苦,换子孙万年福荫!去吧!朕许你们在新陆裂土封侯!”

忽有老儒跪谏:“陛下!强迁百姓,似秦政暴虐…”

王十三厉声:“秦亡因守土不扩!朕宁担暴名,也要为华夏挣出千年纵深!”

是夜,他私访明白道人:“真人,朕真暴虐否?”

封乘羊长叹:“陛下如巨匠凿山——石屑纷飞时,谁见山脉成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