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皇颤巍巍下旨:“敕封王十三为日本国王。”
王十三却拒受:“朕乃华夏皇帝,岂做倭王?”
朱瞻基残部退往奈良。王十三竟不追击,反收兵整顿。
鄂尔哲图不解:“陛下何不除恶务尽?”
王十三冷笑:“朱瞻基若亡,倭人便只恨朕一人。留他这‘明帝’,倭人才知何为正统。”
他更颁旨:“凡抗者,皆伪帝同党,诛九族;凡降朕者,许击伪帝赎罪。”
于是诡异局面形成:王十三控京都,朱瞻基据奈良,双方竟以倭兵为棋互斗!
唯有日本在持续流血,而王十三的汉军精锐,始终如山岳般屹立后方。
京都,紫宸殿。后小松天皇颤抖地握着御笔,墨汁滴落诏书染开血斑。王十三玄甲按剑立于御座旁,目光如冰。
“陛下只需照念即可。”他递过早已拟好的《讨伪帝诏》,“每一个字,都关系日本国体。”
天皇声音发颤:“伪帝朱瞻基,窃据神国,亵渎社稷凡我臣民,皆可诛之。”
王十三突然按住诏书:“漏了一句——‘诛朱瞻基者,赏金万两,封征夷大将军’。”
殿内公卿骇然!征夷大将军乃幕府最高职衔,岂能轻许?
诏成,王十三竟令工匠连夜刻版印刷万份!更遣快马分送六十六国:“十日内,朕要全日本皆知此诏!”
王十三的追杀令超越世俗,深入宗教层面。
他强令比叡山、高野山等佛教圣地举行“诛伪帝法会”:僧侣需日夜诵咒诅咒朱瞻基,信徒须献“诛魔箭”——箭矢刻朱瞻基生辰,射向象征其人的草人!
最狠的是伊势神宫:神官被迫举行“神罚祭”,将朱瞻基之名写在人形符上,以神剑斩之公开展示。
“朕要让朱瞻基在日本无立锥之地!”王十三对鄂尔哲图道,“凡人可避,神佛难逃!”
某地神社因拒绝参祭,竟被王十三以“通敌”罪焚毁!僧侣神官纷纷屈服。
政治层面,追杀令更残酷。
王十三颁《保甲连坐法》:凡村落藏匿朱瞻基者,全村凌迟;凡举报者,赏敌村田产。
更设“诛伪司”——由女塾中各家女子任监察使,携天皇诏书巡视各地。这些女子为表忠心,往往比军队更狠辣。
大内静子就在周防国查出某豪族私藏朱瞻基画像,当即下令诛全族!事后竟得王十三嘉奖:“倭人杀倭人,妙极。”
九州岛津千代更狠:她将朱瞻基画像刻于厕板,令民众每日唾弃——违者断舌!
经济诱惑最致命。王十三开出天价:
- 献朱瞻基首级者:赏金万两,封征夷大将军,赐姓“源”。
- 献其手足者:赏千金,封守护大名。
- 献情报者:赏百金,免三年赋税
顿时全日本疯狂!农夫弃锄寻“明帝”,浪人组“猎首队”,甚至僧侣都暗中侦查。
奈良,东大寺秘殿。朱瞻基看着自己的通缉令冷笑:“好手段,竟借倭皇杀朕。”
他竟也伪造天皇诏书!内容更骇人:“朕后小松实被王十三软禁,前诏皆伪敕!真诏在此:诛王十三者,封日本王!”
还盖着偷刻的天皇御玺——竟是山名照子冒死从京都带出的真玺拓印!
两份“天皇诏”同时流传,日本陷入混乱。民众难辨真伪,只得谁势大听谁的。
王十三闻讯不怒反笑:“长进了。”竟令:“凡持伪诏者,不必审,格杀勿论!”
王十三亲率大军围奈良。但非强攻,而驱赶各地“猎首队”送死!
“尔等不是要赏金吗?”他冷笑指奈良城门,“冲进去,朱瞻基就在其中!”
成千上万被悬赏逼疯的倭民疯狂攻城。朱瞻基守军箭矢用尽,竟投掷佛寺铜像御敌!
王十三却在城外设观战台,与公卿饮茶赏“战景”。见倭民成片倒下,他笑问:“依日本古法,该如何犒劳勇士?”
公卿颤声答:“应赐酒食。”
王十三掷杯:“那便送他们上路吧!”竟令炮轰混战人群——无分敌友,尽数覆盖!
炮火中间,朱瞻基突率精骑突围,直扑王十三本阵!
“纳命来!”朱瞻基弯弓连射,箭矢竟附内劲!
王十三玄袖翻卷震飞箭矢:“终于敢与朕独斗了?”
二人于万军中对决。刀剑交鸣间,王十三忽道:“知道朕为何留你至今?”
不待回答,他自答:“因日本需一公敌。你愈反抗,朕愈能借机肃清倭人!”
朱瞻基心神剧震,险些中刀。忽闻山名照子惊呼:“陛下当心!”
竟是岛津千代率萨摩兵从侧翼杀到!朱瞻基急退入城,城门轰然闭合。
王十三不再强攻,反撤围纵朱瞻基北逃。
“陛下!”鄂尔哲图急谏,“纵虎归山啊!”
王十三遥指逃军:“虎?丧家犬耳。朕要他逃遍日本,让所有倭人知道——与朕为敌者,永世难安。”
他更颁旨:“凡朱瞻基过处,三载免赋——但需建‘逐伪碑’,刻其罪状。”
于是诡异景象出现:百姓既盼朱瞻基来过以免税,又积极举报领赏!
朱瞻基逃至越后,竟发现村民主动供粮,却在米中下毒!幸得山名照子试毒免难。
“赶尽杀绝!”朱瞻基望南长叹。
此刻王十三正登富士山,勒石纪功:“大中华帝国皇帝王十三,于此驱伪帝,靖日本。”
他问随行倭臣:“汝等可知,徐福东渡故事?”
倭臣谄笑:“徐福为始皇求仙药。”
王十三摇头:“不,徐福是来为朕——开拓东瀛的。”
京都二条城,王十三将一枚特制“昭武通宝”弹入酒杯。金铜混铸的钱币在清酒中沉浮,映满座倭臣贪婪目光。
“即日起,德义信银号开遍六十六国。”他指尖点过《日本坤舆图》,“凡纳此钱者,赋税减半;拒收者以抗旨论处。”
大内静子颤声问:“陛下若倭民私铸......”
王十三冷笑:“德义信钱含秘金,私铸者触之溃烂。”竟真展示试验记录:私铸者双手腐坏如遭天谴!
更绝的是汇兑策略:他令德义信以1:10兑旧钱——中华钱兑倭钱竟溢价十倍!倭民争相兑换,旧钱体系顷刻崩溃。
三个月内,京都至九州,市井皆闻银钱叮当。王十三笑谓鄂尔哲图:“朕以金丸击倭寇,胜十万兵。”
昭武五年,秋,大旱,王十三却令德义信囤粮如山。当饥民遍野时,他颁《粮券令》:“唯持德义信粮券者,每日可兑米一合。”
粮券须用中华钱购买,而明钱须以物产兑换。倭民为活命,竟蜂拥至德义信工坊作工换钱!
更毒的是“贷种制”:春播时德义信“贷”稻种,秋收时须以三倍粮偿。还不上?田地抵押,人身为奴!
岛津千代目睹惨状谏言:“陛下,如此盘剥恐生民变。”
王十三反问:“记得朕灭少贰家时你说什么?妇人之仁!”竟增设“女红贷”——倭女可领纺车原料,织绢抵债。
京都西阵织工一夜失业,女工皆成德义信债奴。
王十三系统性地摧毁日本原有产业。
他令德义信开设“唐物屋”:苏缎售价比倭绢贱三成,景德瓷比濑户烧贱半价。倭人工匠纷纷破产,只得投效德义信作坊。
最狠是对渔业:德义信“赠”闽式钓船,却收渔获七成。倭渔夫反抗?德义信舰队立即焚其传统舟船!
某萨摩陶工欲保秘技,王十三竟令:“断其陶土来路。”德义信垄断所有陶土矿,倭匠只得献技求存。
数月间,和服、漆器、刀剑日本名产尽归德义信掌控。王十三更注册“唐物”商标:“凡非德义信出,皆伪物也!”
但真正命脉是白银。王十三亲赴石见银山,目睹倭奴背矿如蚁。
“每矿工日采银三两,朕得二两八钱。”他翻看账目冷笑,“竟有倭匠私藏矿砂?”
德义信总管陈孝仁跪答:“已按陛下旨意:断其右手,悬井示众。”
王十三却道:“不够。传令:凡私藏者,全家投矿;举报者,赏其家产。”
更引入“汞齐法”——以水银提银,效率倍增,却毒毙无数矿工。矿区白骨累累,王十三竟命铺为路基:“让后来者踏骨思过。”
倭工歌谣泣血:“石见银山白骨路,唐商笑踏倭魂哭。”
王十三的金融手段更致命。
他设“德义信贷屋”:倭大名可贷巨款扩军,但须以领地作抵押。当山名家无力还贷时,德义信竟真收其播磨国领地!
公卿们更陷“雅债”:为购唐物书画,纷纷向德义信借贷。还不上?拿家族古籍、茶器抵债。后小松天皇竟抵押三神器复制品!
最荒谬是“军功贷”:倭兵可贷款换装备,战死则由家属代偿。许多倭兵为免家累,战阵故意求死。
王十三笑对账册:“朕以钱驭倭,如驱牛羊。”
经济控制离不开情报。王十三将女塾成员派为“商谍”,以德义信女掌柜身份监视各地。
大内静子任周防总管,却发现父兄暗中铸钱。她连夜密报,王十三竟不镇压,反令:“允其私铸,但掺铅九成——待其钱溃市,再以伪币罪剿之。”
果不其然,大内私钱流毒西日本,民怨沸腾。王十三这才出兵“平乱”,顺势吞并大内家全部商路。
德义信更收买“荷担”(行脚商)万人,形成恐怖情报网。京都有童谣:“荷担摇铃过,唐君知万家。”
王十三深知需给倭人上升通道。他设“德义信优等店”:凡业绩佳者,可赐汉姓,迁中华之土。
倭店员为“归化”,竟比汉人更狠辣盘剥同胞。更有倭商献女求为德义信代理,王十三笑纳:“以倭制倭,省朕心力。”
昭武六年,九州,小仓军营。
夏末湿热,最先爆发痢疾的是驻扎在河谷低洼处的“幽州铁旅”精锐营。士卒上吐下泻,军医初诊“水土不服”,但王十三嗅出了异常。
“同一营区,汉兵病倒七成,倭兵辅役却仅病三成?”他踢开药罐,“水土还挑人病?”
他密令鄂尔哲图:“查水源上游。”果然在溪流源头发现废弃祭坛——数十个缠着符咒的草人浸泡水中,草人心口皆钉着写有汉姓的竹片!
更骇人的是,军医在病卒粪便中发现极细的骨粉——经辨认为“狸猫胫骨磨粉”,正是倭术咒杀常用物!
王十三冷笑:“好个‘水土不服’!”却不动声色,反令加大药剂,暗中将病卒隔离观察。
八月雷雨夜,博多粮仓突然起火。雷声掩盖了爆燃声,待守军察觉,十万石军粮已陷火海。
王十三赤足踏着滚烫的灰烬巡视,忽命:“刨开灰堆三寸!”焦炭下竟露出硫磺粉末痕迹!
“雷击岂会带硫磺?”他捻起粉末冷笑,“这是人为纵火,伪装天火。”
更关键的发现来自一截未烧尽的竹管——内壁有螺旋纹路,分明是明军所用的“延时火折子”残件!
“内外勾结。”王十三眼中寒光乍现,“倭人纵火,贼人提供器械。”
他当即封锁军营,严查所有火器库存。果然发现一箱火折子被盗,保管文书上有倭人通译的指印!
秋雨绵绵,一支火炮队行进在丰前山道。途经年久失修的鸣潼桥时,桥面突然坍塌!三门红衣大炮坠入深谷,二十余名汉兵殒命。
王十三亲临断桥现场。他不用工匠,自己徒手攀下悬崖检查桥墩。
“榫卯断口太齐整。”他抹取木屑嗅闻,“有醋味——是用了酸蚀法!”
这种手法需持续数日滴注酸液,绝非偶然。更蹊跷的是,桥头土地祠内有新焚香灰——祠中“桥神”像竟被调换为瘟神像!
王十三猛然想起:昨日有僧侣团队“恰巧”路过做法事!他急令追查,却发现所谓僧侣全是冒牌货——真正的高野山僧团早被毒杀于十里外破庙!
民间歌谣愈传愈凶,甚至出现“唐帝赤瞳,所见皆枯”的妖异传言。王十三却不去镇压,反令德义信商号大量收购童谣抄本。
“查纸张来源。”他命文书官分析千份抄本,“同一谣词,竟用越前纸、美浓纸、土佐纸遍布日本各地?”
这明显是有组织传播!更关键是墨迹:德义信首席账房发现,所有抄本墨色皆含特殊青黛——唯京都某老字号墨铺独有!
王十三派密探潜入墨铺,发现掌柜早已遇害,库存墨锭被盗。但凶手遗漏关键线索:账本记录某日有“公卿家仆”购墨百锭,署名竟是已死的足利义持家老!
王十三在沙盘前重构事件:
- 瘟术需熟知汉兵营区布局。
- 纵火需掌握火器用法。
- 毁桥需精通工程与酸蚀术。
- 造谣需渗透文化阶层。
“这不是散兵游勇。”他得出结论,“是个精通双方文化,且能调动倭汉资源的组织。”
他突然想起一人:“传岛津千代!”
千代踏夜而来,王十三劈头就问:“日本可有专事破坏的忍术流派?”
千代迟疑道:“甲贺、伊贺以外确有‘黑脇差’传闻,专接阴损暗活,首领自称‘虚舟’。”
王十三眼眯起:“虚舟好个无根之舟!”
王十三不急于剿灭,反而设局。
他故意散布假情报:称火炮队将改道熊本。同时密令真队伍仍走原路,但桥下早已暗布铁索加固。
果然,“虚舟”再度出手——竟在假路线埋设自爆地雷!幸而炸的是空车。
更妙的是,王十三授意德义信抛售粮券,制造粮荒恐慌。幕后黑手果然中计,动用巨资囤粮准备抬价——资金源竟来自细川家秘密金库!
“果然有豪门支持。”王十三冷笑,“传令:收网!”
总攻夜,王十三亲率大军直扑奈良东大寺——根据墨迹线索,此处乃“虚舟”老巢。
但寺中仅见空殿,唯留一地傀儡残骸。正中供着王十三的生辰八字人偶,心口钉满七七四十九根金针——竟是失传的“大唐厌胜术”!
“好个虚舟,竟用中华秘术!”王十三怒极反笑。
突然,梁上传来沙哑声音:“陛下可知针为何用金?”
一道黑影如蝠落下:“因普通针镇不住真龙需以陛下最爱的黄金,方可钉死天命!”
王十三玄袖翻卷震飞暗器:“装神弄鬼!”一掌劈去。
黑影不躲不避,任掌风掀开兜帽——露出的面容令所有人大惊!
竟是早已“切腹”的足利义持谋臣,明国通译出身,曾随遣明使学习中原文化的......
“吉田宗渭?!”岛津千代失声。
宗渭咧嘴一笑,满口牙竟皆刻咒文:“陛下以华制倭,我便以华制华——这些手段,可还眼熟?”
王十三却淡然:“朕早疑是你。唯有你,既通倭术,又知明事。”
他忽的拍手,殿外涌入无数火铳手:“但你不该用德义信的墨——那批墨,朕早掺了追踪香。”
宗渭脸色骤变,嗅自身衣袖果然异香扑鼻!
王十三长剑出鞘:“说吧,谁是你的主使?说出来,朕留你全尸。”
宗渭却狂笑暴起,直扑后窗!但窗早焊铁条,他撞栏坠地,咬毒自尽。
死前嘶吼:“日本永不为奴!”
王十三踢开尸体,对鄂尔哲图道:“查他近期接触者。”
九州,小仓城天守阁。王十三面前肃立着十二名身着暗色直垂、腰佩特殊令牌的男女——这便是新成立的“督察内卫”核心成员。
首席谋士萧何呈上章程:“内卫分三组:勘察组由中华锐士组成,讯问组由归化倭人通事负责,研判组由陛下心腹统领。”
王十三特意点了三个特殊人物:
- 前甲贺忍者雾隐才藏,现名“王影”,擅追踪与毒物;
- 原宁波市舶司缉私吏赵铁手,精于刑勘;
- 博多豪商之女吉田纱织,通晓九州民俗。
“记住,”王十三颁下第一道内卫令,“朕不要猜疑,要证据。不要臆断,要链条。”
勘察组首先扑向爆发痢疾的军营。赵铁手率人逆溪流而上,在取水点上游三里处发现蹊跷:岸边苔藓有被皮靴反复踩踏的痕迹。
“非猎户足迹。”王影俯身细察,“靴底纹路统一,是制式军靴——但比我军靴窄,比倭足轻靴又宽。”
更关键发现在一处凹潭:水中悬浮着极细的麸皮状物。纱织辨认出:“这是麦麸掺和了巴豆粉——倭人治疗便秘的偏方,但如此剂量会致泻。”
赵铁手在石缝中钩出一只半腐的羊皮囊,内壁残留黄色粉末。王影以银针探试:“非自然矿物,是精炼的泻药芒硝。”
所有线索指向:有人穿着某种制式靴,在此处浸泡泻药囊,让药物缓慢释放向下游。
粮仓火灾现场,内卫遭遇了人为阻碍——当地衙役已“清理”过现场。赵铁手勃然大怒,当即扣押所有衙役。
重新勘察中,王影在残垣底部刮取到微量白色粉末:“磷粉,纯度不高,混有尿垢味——应是土法从尿液中提取。”
纱织则发现焦黑稻草人脖颈处有特殊绳结:“这是九州渔民祭海神时的‘人柱结’,寓意献祭给神明。”
最蹊跷的是,勘察组在灰烬下挖出半熔的铁管,内有螺旋凹槽。萧何辨认后骇然:“这是军中所用‘延时火葫芦’!内装缓燃药,定时喷火!”
纵火者竟用了军中装备!
鸣潼桥废墟前,赵铁手浸泡木材样本时发现异样:“酸味异常持久——不是普通米醋,是反复蒸馏的浓醋。”
王影沿桥墩攀下,在隐蔽处发现数十个细密孔洞:“用钻具打孔后注入酸液,外表几无痕迹。”
纱织调查周边发现:每月朔望之日,都有僧侣来桥头土地祠做法事。“说是为战死者超度,但带的不是经箱,是沉甸甸的药箱。”
内卫突袭土地祠,从神像底座搜出铜制注射器——正是用来灌注酸液的工具!
市井谣言追踪更为曲折。吉田纱织扮成卖花女,混入茶棚酒肆。
她发现谣言传播有固定模式:总是先有盲眼法师唱诵古怪和歌,接着有孩童传唱,最后才在民众中扩散。
内卫秘密抓捕一名盲眼法师,却发现其真名新之助,竟是前少贰家乐师!他招供:有人每月给银钱,教唱特定歌谣。
顺藤摸瓜,银钱来源竟是博多港的明国商船!但进一步追查,商船主人早已被灭口。
内卫将各方线索汇聚沙盘:
- 制式军靴痕迹
- 制式火葫芦
- 蒸馏醋液与专业注射器
- 利用宗教仪式做掩护
- 通过华国商船渠道资金
萧何得出结论:“绝非普通反抗势力。对方有军事背景、掌握明军装备、精通化工、擅用宗教掩护、且有跨境资金支持。”
王十三突然接口:“还有一点:熟知朕的作息与军队部署规律。”
他猛地起身:“内卫听令:即日起秘密监控所有归化倭将、明军降卒、以及德义信商号高层!”
众人骇然。王十三冷笑:“能弄到军械,利用商船,熟知朕之习惯——必有内鬼!”
内卫首先彻查军械库。赵铁手发现火葫芦库存账目有异:三月前一批报废器械并未销毁,而是“暂存待修”——经手人是一名倭人通译!
抓捕通译时,却发现他已“自缢”身亡。但王影检出其指甲缝有银屑——来自某种特殊银币。
与此同时,纱织在调查僧侣药箱时,发现所有注射器出自同一工匠。工匠坦言:“是替高野山僧定制的。”
而高野山僧侣却供认:“是受细川家供奉之托!”
线索全部指向细川家。但当内卫欲深入调查时,所有线索突然中断——知情人接连“意外”死亡!
王十三在密室中凝视线索图,忽然道:“太顺了。所有证据都指向细川家,像是有人刻意引导。”
他令内卫反向追查:“从最早死亡的知情人查起——那个被灭口的商船主人。”
掘坟验尸发现惊人真相:商船主人并非被灭口,而是早死于毒杀——死亡时间比所谓“灭口”早十天!
“有人在借细川家之名布局。”王十三眼中寒光凛冽,“真正的主谋,仍在暗处。”
巨大的沙盘上插满了各色小旗,代表着已发生的“意外”事件、线索发现地、以及可疑人物的活动轨迹。督察内卫的核心成员肃立四周,王十三手持一根细长的指挥棒,目光如炬。
“将所有线索,逐一报来。”王十三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回荡。
首席谋士萧何上前一步,指向代表瘟疫水源地的旗标:“泻药囊,本地草药知识,精准投放时间。执行者需熟悉地形与军营作息。”
王十三点头,棒尖轻点:“非长期潜伏观察者不能为。此人或此伙人,身份普通,不易惹疑。”
赵铁手接着汇报粮仓火灾:“磷粉提取自尿液,需特定化学知识。‘人柱结’为特定宗教仪式符号。延时火葫芦为军械,获取难度高。”
王十三沉吟:“军械流出,或有内应。但宗教符号非寻常纵火犯会刻意留下。像是在宣告什么。”
王影汇报断桥调查:“高浓度醋液反复腐蚀,需多次接近桥梁。冒充的僧侣团队,利用法事掩护行动。”
“僧侣。”王十三重复了一遍,指挥棒在“僧侣”二字上重重敲了一下。
吉田纱织最后汇报谣言追踪:“源头在乡村神社与茶棚,由盲眼法师传播,资金通过明商渠道,但明商早被灭口。资金源头疑似与细川家有关,但深查之下,线索被刻意引导且中断,灭口手法专业。”
“刻意引导。”王十三冷笑,“像是有人希望朕认为对手是细川家。”
王十三走到一块巨大的白板前,提笔蘸墨。
“综合所有线索,为我们的对手画像。”
他写下第一点:“拥有本地知识网络,能调动人员在不同地点同时作案。”
“能做到这一点的,无非几家:残余大名豪门、地下忍者集团、或是宗教组织。”
他写下第二点:“精通化学与草药。”
“炼丹制药,僧侣、医师、药师皆有可能。”
他写下第三点:“熟悉宗教仪式,作案带‘天罚’表演痕迹。”
“这几乎明示了。寻常势力作案,唯恐留下痕迹,唯恐不隐秘。而对方,却在刻意留下宗教符号,模仿‘天罚’,这是在试图定义这场冲突的性质——神佛对渎神者。”
“僧侣、行脚商人、巡游艺人、医师这些身份都可以自由行走乡间、靠近军营乃至官府而不被轻易怀疑。”
王十三放下笔,目光扫过众人:“满足以上所有条件,拥有如此庞大的组织度、执行力、知识和宗教背景的答案,似乎只剩下一个了。”
室内落针可闻。所有人都想到了那个名字,但无人敢先开口。
王十三缓缓吐出两个字:“僧侣。”
“只有这个群体,能完美契合所有特征。他们的寺院、神社网络遍布全国,是信息的天然集散地;许多高僧精通医术、炼丹术;他们的宗教身份是绝佳的掩护;他们的行脚、法事活动可以合理地出现在任何地方。”
“但是,”王十三话锋一转,“普通的野僧、散居的修验者,做不到如此步调一致、计划周密。他们的行动背后,必然有一个强大的、统一的中枢在进行指挥和协调。这个中枢,必须拥有极高的宗教威望、严密的组织架构、庞大的资源网络,并且”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并且,真切地感受到了朕的统治所带来的根本性威胁。”
“朕推行华夏正朔,淡化倭神佛信仰;朕没收寺社田产,削弱其经济基础;朕招揽还俗僧人为吏,分化其队伍;朕设女塾,挑战其传统说教朕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在动摇他们千百年来赖以生存的根基。”
王十三的手指猛地戳向沙盘上京都北方的某个点。
“在日本,拥有如此威望、组织力和动机的,只有一个地方。”
“比叡山延历寺!”
这个词如同惊雷,在室内炸响。比叡山,日本佛教的母山,天台宗的总本山,拥有数千僧兵,其影响力渗透到日本社会的每一个角落,甚至历代幕府将军都对其敬畏三分。
“唯有延历寺,有能力协调如此规模的行动;唯有延历寺,拥有足够的化学、医药学知识和人才;唯有延历寺,其僧侣网络可以覆盖全国;也唯有延历寺,会将对朕的抵抗,上升到‘佛魔之争’、‘卫道之战’的高度!”
王十三的推理严丝合缝,将所有线索串联成一条清晰的链条,最终指向了那个看似超然物外,实则可能深陷红尘纷争的宗教巨擘。
“细川家或许提供了部分资金或渠道,”王十三补充道,“但最多只是合作者或被利用者,绝非主谋。主谋只能是延历寺。他们利用其宗教网络和影响力,策划了这一切,并试图将祸水东引,让朕与世俗大名们互相猜忌、厮杀,他们好坐收渔利。”
他深吸一口气,下达命令:
“内卫听令!”
“一、严密监控所有与比叡山有往来的僧侣、信徒、以及捐赠大量香火钱的豪商、公卿。”
“二、秘密排查军中、德义信内,是否有虔诚的天台宗信徒或与比叡山关系密切者。”
“三、收集延历寺近年来的所有动向,尤其是其‘学问僧’在化学、医药方面的研究成果。”
“四、暂时按兵不动,勿要打草惊蛇。朕要看看,他们下一步还想做什么‘法’!”
王十三走到窗边,望向北方比叡山的方向。
“以为披上袈裟,念着佛号,朕就不敢动你们了吗?”他低声自语,声音冷冽如刀,“玩弄‘天罚’?朕便让你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天意!”
比叡山西塔,一名叫玄心的中年僧侣在深夜被“请”至小仓城一处密室内。面对内卫摆出的磷粉袋、带有“人柱结”的焦黑绳段、以及他私下炼制泻药的药臼,他面色惨白。
王十三并未现身,只有萧何冰冷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延历寺授你医术,是让你普度众生,还是毒害众生?”
玄心颤抖:“贫僧贫僧是为施行天罚,惩戒暴君。”
“天罚?”萧何冷笑,“用明军火葫芦也是天意?与细川家暗中交易银钱也是神佛旨意?”
他递上一份口供:“你师弟玄念,已先你一步幡然醒悟。他说主谋是‘天道众’,而你负责制药。”
玄心彻底崩溃。萧何俯身低语:“陛下有好生之德。说出‘天道众’名单,你可为内卫效力,陛下甚至可助你将来执掌延历寺”
威逼与利诱下,玄心的信仰之堤轰然倒塌。数日后,他如同无事发生般回到比叡山,眼中却多了几分内卫特有的阴鸷。
京都,二条府邸。一位公卿在赏玩新购的唐瓷时,发现瓶底竟藏有一卷薄绢。展开一看,赫然是比叡山僧侣采购大量硫磺、硝石的秘密账目影本,以及几句关于“人柱结”与粮仓火灾关联的暗示性注释。
另一处,净土真宗的本愿寺莲如上人,收到匿名香客“捐献”的一尊古佛。佛像底座暗格内,藏有数份被策反僧侣的部分口供节录,详细描述了“天道众”如何策划“天罚”以嫁祸神明,煽动民怨。
这些“证据”如同病毒般,在京都的公家坊间、寺庙丛林中悄然传播。它们并非确凿无疑的铁证,却足以引发猜忌的涟漪。
“难怪说延历寺是佛口蛇心。”
“所谓天罚,竟是僧侣纵火?”
“他们莫不是想借此重掌权柄?”
延历寺数百年积累的清誉,在无声无息间开始蒙尘。
通过玄心等内应,王十三拿到了“天道众”七名核心成员的名单及其静修地——并非在戒备森严的本堂,而是在山腰几处偏僻别院。
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精锐小队如同鬼魅般摸上比叡山。他们身着蓑衣,口含枚,步履无声,利用暴雨完美掩盖了行动声响。
在“止观院”,精于化学的僧侣玄化正在计算磷粉配比,被从窗外射入的吹箭麻痹,旋即被套袋掳走。
在“慧寂庵”,负责联络的僧侣玄信刚译完密文,颈后遭到重击,所有文书被一扫而空。
行动干净利落,未惊动任何巡山僧兵。次日清晨,七处别院空无一人,唯有雨打芭蕉,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没有打斗痕迹,没有血迹,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翌日清晨,延历寺住持尊朝法亲王在禅房诵经时,发现经卷旁多了一封没有署名的素笺。
信纸上是凌厉的汉文书法,详细罗列了“天道众”的所作所为:从瘟疫投毒的时间、地点,到粮仓磷粉的提取作坊,再到腐蚀桥梁的酸液配方来源事无巨细,宛若亲见。
每一个核心成员的名字后面,都用一个朱红的“x”划掉。墨色殷红,仿佛尚未干涸的血迹。
信的末尾,只有两行字:
“清净之地,当行清净之事。
再有下次,天火焚山,恐非妄言。”
尊朝法亲王持信的手剧烈颤抖,背脊瞬间被冷汗浸透。他明白,这绝非虚言恫吓。对方不仅完全掌握了他们的秘密,拥有了渗透他们核心的能力,更具备了随时能让比叡山这座千年圣地从世界上“无声消失”的恐怖力量。公开对抗?对方甚至不屑于给他们一个成为“殉道者”的机会。
延历寺高层紧急密会,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每一位高僧的心。
他们面对的,是一个不按任何规则行事的“魔君”。他不动用大军围山,不公开谴责,避免了让他们获得任何道德同情或煽动信徒反抗的机会。他只是用最精准的方式,揭穿了他们的伪装,掐灭了他们的核心,然后将一把无形的利刃,悬在了整个延历寺的头顶。
任何继续反抗的念头,都意味着整个佛教母山的覆灭。
“天火焚山。”一位老僧喃喃自语,“他做得出来他一定做得出来。”
最终,延历寺选择了彻底的沉默。他们对外宣称那几位核心僧侣“闭关静修”或“云游四方”,暗中收缩了所有触角,停止了任何形式的抵抗活动。
王十三没有摧毁延历寺的殿堂,但他用一场完美的推理和精准的恐怖,彻底摧毁了他们的反抗意志。来自日本宗教势力最系统、最具威胁的阴谋,被无声无息地扑灭于萌芽。
消息传回小仓城,王十三只是淡淡地对内卫说:“看来,佛祖有时也需金刚怒目。”
京都,清水寺外的市集。一个枯瘦如柴的僧侣,站在积雨的青石上,声嘶力竭地呼喊,眼中燃烧着某种狂热的火焰。
“异星现世,红光遍地!五谷不登,疫病流行!此乃天兆,神佛震怒之兆啊!”他挥舞着一卷破旧的经文,指向北方小仓城的方向,“那来自海外的魔君,带来了不祥!他脚下的土地在哭泣,他呼吸的空气在腐败!”
人群窃窃私语,恐惧像瘟疫般蔓延。一个老农颤声问:“法师是说今年的稻瘟,是因为”
“正是!”僧侣打断他,声音拔高,“不止稻瘟!春日大社的神火无故熄灭,奈良的佛像流泪,都是因为那亵渎神国的‘异星’!他不敬神佛,强改历法,逼迫僧侣还俗,他的统治,本身就是对高天原众神的最大不敬!若不驱逐他,灾难永无止境!”
人群中,一个头戴斗笠、商人打扮的男子默默听着,他是督察内卫的暗桩。他注意到,那僧侣的嗓音虽嘶哑,但某些词句的发音方式,带着比叡山一带特有的腔调。
博多港,德义信税关。
汉人税吏张文远正埋头核算账目。他是王十三从浙江带来的吏员,精明能干,是推行新税制的骨干。窗外海风咸涩,室内算盘声噼啪作响。
突然,门帘被悄然掀开。两名身着粗布衣、看似苦力模样的男子低头走入。
“何事?”张文远头也未抬,习惯性地用生硬的日语问道。
其中一人快步上前,递上一份文书:“大人,船货清单,请过目。”
就在张文远伸手接取的瞬间,那人手腕一翻,一抹寒光乍现!一柄极薄极短的怀剑精准地刺入了张文远的咽喉!
张文远双眼圆睁,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账册。他至死都无法相信,在这戒备森严的税关之内,自己竟会遭遇如此刺杀。
刺客动作极快,得手后并不急于逃离。另一人从怀中掏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纸笺,蘸着张文远的热血,在墙壁上写下两个触目惊心的汉字:
天诛!
随即,两人如同鬼魅般消失在门外走廊的阴影中,只留下满室血腥和墙上那血淋淋的宣告。
片刻后,卫兵才发现惨状。消息火速传回小仓城。
王十三看着内卫呈上的现场绘影图形,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手指重重地点在“天诛”二字上。
“天道众!”他冰冷的声音在殿内回荡,“看来朕的警告,他们当成了耳旁风。很好。”
近江国,琵琶湖畔一处隐秘的山庄。
烛火摇曳,映照着十几张神色各异的面孔。有穿着破旧但眼神锐利的豪族武士,有面带愁苦却暗藏愤恨的村庄代表,也有几位披着袈裟、但眉宇间毫无慈悲之色的僧侣。
主位上的僧侣,法号玄明,正是当日京都街头散播预言的其中一人。此刻他声音低沉,充满煽动性:
“诸位,那魔君的王法,就是榨干我等最后一滴血汗的枷锁!沉重的年贡,莫名的杂税,还有那夺走我们土地的‘德义信’!他们不仅抢走我们的粮食和银钱,更要夺走我们的信仰!他们逼迫我们放弃对神佛的敬畏,去跪拜那异邦的皇帝!”
一个豪族武士猛地一拍桌子:“法师说得对!我家的山林,只因未及时办理那劳什子‘地契’,就被德义信强占!这口气,咽不下!”
一个老农怯生生地问:“可是反抗王师的刀剑......”
玄明法师立刻接口,声音变得激昂:“这不是简单的反抗!这是‘护法圣战’!是为了守护我们的土地、我们的家园、我们的神佛而战!高天原的众神在注视着我们!牺牲者,必将往生极乐!而胜利者,将成为拯救神国的英雄!”
他示意身旁的助手打开几个沉重的箱子——里面是白花花的银锭和明晃晃的刀剑。
“这是来自‘志士’的馈赠。”玄明的声音充满诱惑,“拿起武器!圣战,需要勇士!神明,会保佑你们!”
贪婪、愤怒、恐惧、被煽动的狂热复杂的情绪在室内交织。很快,第一支以“护法”为名的“一揆”军,在近江悄然成型。
坏消息如同雪片般飞向小仓城。
近江“一揆”军攻破了一座德义信粮仓,守仓汉吏被杀,粮食被劫掠一空,墙上依旧留下“天诛”血字。
大和国,一群暴民在一座刚刚被王十三任命了汉人寺社奉行的寺庙前闹事,最终演变为暴力冲突,奉行官邸被焚。
九州丰后,原本已臣服的大友家旧臣突然发动叛乱,打出“尊皇讨魔,护法兴邦”的旗号,围攻由明军驻守的府内馆。
叛乱并非孤例,而是在佛教势力有组织的串联下,几乎同时在多个地区爆发。他们避开了重兵驻扎的核心城市,专门袭击税所、粮站、新任命的汉人官员以及愿意与王十三合作的本土豪族。
后方顿时烽烟四起。王十三派去镇压的军队疲于奔命,往往赶到一地,叛军则化整为零,遁入山林或混入百姓之中。而当军队离开,他们又再次聚集。
治安战变得异常棘手。每一次镇压,都伴随着血腥,这反而进一步坐实了佛教势力宣扬的“魔君暴政”之说,吸引了更多对现状不满的人加入反抗队伍。
王十三站在巨大的地图前,看着上面不断新增的表示叛乱和冲突的红色标记,眼神冰冷。
“陛下,”首席谋士萧何面色凝重,“各地驻军捉襟见肘,疲于应付。且叛军混迹于民,难以根除。长此以往,恐伤及统治根基,粮草转运亦将受阻。”
王十三沉默片刻,缓缓开口,语气中听不出丝毫波澜:
“他们想用民众的汪洋大海,来淹没朕的战船?想法不错。”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殿内一众神情紧张的归化倭人豪族代表。
“但大海,并非只有水能组成。”
“传朕旨意:召见国人众、地头蛇、以及所有想从朕这里换取更大富贵的野心家。”
一场以“以夷治夷”为名的、更加残酷的博弈,即将拉开序幕。
小仓城天守阁,一场气氛诡异的宴会正在举行。受邀者并非公卿高僧,而是以相良氏、伊东氏为首,十余名来自九州、中国地区的豪族代表。他们大多是在王十三征服过程中较早归顺,但并未得到太多实惠的地方实力派。席间不见歌舞,唯有佩刀武士肃立两侧,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贪婪。
王十三一身玄色劲装,坐于主位。他开门见山,抛却所有虚礼。
“诸位,”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比叡山的和尚,还有那些躲在寺庙里的蛀虫,觉得朕的刀不够快,规矩太严,挡了他们的路。他们煽动暴民,刺杀朕的官员,袭击朕的粮道。”
他顿了顿,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在场每一张面孔:“他们以为,躲在佛祖后面,朕就奈何不了他们?以为煽动些泥腿子,就能撼动朕的根基?”
豪族们屏息凝神,不敢接话。
王十三忽然冷笑一声,拍了拍手。内卫抬上一幅巨大的《日本国寺社庄园图》,上面详细标注了全国各地大小寺庙、神社及其拥有的庞大庄园、山林、港口。
“这些,”王十三的手指划过地图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标记,最终重重敲在比叡山及其附属寺社的庞大产业上,“这些肥得流油的土地,这些世代积累的财富原本,与诸位无关。”
他话锋一转,声音充满诱惑:“但现在,朕给你们一个机会。谁有本事,从这些‘蛀虫’手中,把这些地盘打下来!打下来多少,朕就认多少!谁打下的,地契就归谁,赋税只需按例上缴三成!朕的军队,可以为你们压阵,甚至可以卖给你们最新的火铳火炮!”
“打下来,就是你们的!”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豪族心中炸响。相良家主相良晴广呼吸骤然急促,伊东家主伊东佑国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他们世代被这些拥有“不输不入”特权的寺社势力压制,眼睁睁看着大片肥田沃土归于佛门,心中早已积怨已久。王十三的承诺,无异于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陛下此言当真?”相良晴广声音干涩地问。
“君无戏言。”王十三淡淡道,“朕只要秩序,只要赋税。谁能让那里恢复秩序,按时交税,谁就是那片土地的新主人。至于你们是用佛经还是刀剑去管理,朕不在乎。”
伊东佑国猛地抬头:“若遇到僧侣抵抗......”
“抵抗?”王十三眼中寒光一闪,“那就是附逆,剿灭便是。需要朕教你们怎么杀人吗?”
宴会结束后,豪族们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野心匆匆离去。王十三对身后的鄂尔哲图道:“放出消息,就说相良、伊东两家已得朕首肯,即将出兵‘护国’,讨伐不臣之寺社。”
数日之内,局势陡变。
相良家率先动手,以“追捕刺杀税吏的凶徒”为名,大军直扑肥后国内一座隶属于延历寺的大庄园。庄园僧兵试图依仗传统特权抵抗,却遭遇相良军装备的火铳的猛烈轰击。庄园墙垣被破,僧兵死伤惨重,积累百年的粮仓、金库被洗劫一空。
相良晴广站在庄园本堂的废墟上,踩着破碎的佛像,对家臣宣布:“自此地起,肥后国再无‘不输不入’之寺领!此地,归我相良氏了!”他严格按照王十三的要求,将最肥沃的几片地契整理好,快马送往小仓城“备案”,同时送去的还有第一笔“三成”赋税——以此向王十三证明自己的“价值”和“忠诚”。
伊东家也不甘示弱,选择了日向国境内富庶的佛寺下手。他们甚至打出了“奉旨靖难,清君侧之佛贼”的旗号,将一场赤裸裸的掠夺包装成了王命钦定的正义行动。
其他豪族见状,红着眼睛纷纷加入这场饕餮盛宴。原本是佛教势力煽动“一揆”对抗王十三,转眼间却变成了各地豪族在王十三的默许甚至鼓励下,对佛教势力进行趁火打劫式的武装兼并!
比叡山,延历寺。
尊朝法亲王和一众高僧面如死灰。听着各地传来的噩耗,他们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派去谴责相良、伊东等豪族“违背神意、助纣为虐”的使者,直接被豪族扣下,反过来勒索赎金。
组织僧兵反击?面对装备了先进武器、且得到王十三默许的豪族联军,分散各地的僧兵难以抵挡。
向朝廷公卿求助?公卿们自身难保,且早已被王十三的内卫“证据”搞得对延历寺疑神疑鬼。
煽动更大的“一揆”?豪族们现在巴不得有暴民起来好让他们有借口进一步“平乱”扩地!
王十三这一手“以夷治夷”,太毒了!他成功地将佛教势力与底层民众的矛盾,转化为了佛教势力与地方豪族之间的生存竞争。他用巨大的利益,激活了豪族们被压抑数百年的贪婪,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成为他剿灭佛教势力的急先锋。
“魔君,此乃真正的魔君之道。”尊朝法亲王绝望地闭上双眼。他仿佛看到,佛陀的净土正在被资本的欲望和血腥的刀剑一点点吞噬。
然而,王十三的计策也并非完美无缺。
首先,豪族们的贪婪超乎想象。相良家在吞并了肥后国的寺社领地后,竟开始将手伸向了邻国依附于其他豪族的小寺庙,引发了豪族之间的摩擦。
其次,血腥的镇压和掠夺,进一步激化了社会矛盾。一些原本中立的农民和低级武士,在看到寺庙被焚、僧侣被杀、财富被豪族夺走后,反而更加同情佛教势力,甚至暗中给予支持。
最重要的是,比叡山并未坐以待毙。玄明等激进派僧侣改变了策略,他们不再正面抗衡,而是化整为零,潜入豪族领地,开始针对豪族家主及其亲信进行暗杀和破坏,同样留下“天诛”字样,试图让豪族们感到恐惧,从而退缩。
一时间,局面再次变得错综复杂。王十三成功地点燃了战火,但这把火也开始有失控的风险,烧伤纵火者自身的可能性正在增加。
王十三很快收到了内卫关于豪族摩擦和暗杀事件的报告。
他站在地图前,看着代表混乱的标记再次增多,嘴角却勾起一丝冷笑。
“果然,狗一旦尝到肉味,就不只想咬敌人了。”他对萧何道,“传令给相良、伊东他们:地盘可以拿,但谁敢把手伸向盟友的碗里,或者连自家后院都看不住朕能给他们,就能收回。”
“另外,”他补充道,“让内卫‘帮帮’那些被暗杀的豪族,查清刺客来源。朕需要给这些吓破胆的狗,再喂一颗定心丸。”
战火已不再局限于寺庙庄园与豪族领地的边界。随着相良、伊东等早期参与者赚得盆满钵满,那些地盘更小、更饥渴的豪族——诸如丰后的朽木氏、筑前的龙造寺氏、甚至是一些强大的国人众——再也按捺不住贪婪,纷纷扯起各式各样的“勤王”、“讨佛”旗帜,加入了这场疯狂的饕餮盛宴。
整个日本西部,仿佛陷入了一场诡异的内战。战争的双方不再是明确的“尊王”与“攘夷”,而是变成了“试图在新时代分一杯羹的野心家”与“誓死保卫千年基业的宗教既得利益者”。
正面战场上,豪族联军凭借从德义信购来的火铳火炮,以及偶尔得到的中华军“顾问”的战术指点,不断向寺庙拥有的山城、庄园发动猛攻。僧兵们则依仗地形优势和狂热的“护法”信念,死守每一寸土地。攻城战往往演变为惨烈的消耗战,双方死伤极其惨重。
面对巨大的生存压力,一些绝望的佛教势力,尤其是那些位于偏远地区、行事本就更激进的宗派,开始突破底线。
在濑户内海,伊东家的运兵船遭到不明身份的快艇袭击,袭击者战术娴熟,火力凶猛,事后查明竟是投靠了淡路岛某寺院的“淡路水军”海盗。
在九州山区,相良家的补给队遭遇山匪伏击,这些山匪不仅装备精良,而且行动时口中念念有词,高呼佛号,显然是受到了某些山岳寺院的资助和武装。
甚至出现了僧兵与海盗、山匪混编作战的骇人场面!这些曾经的“佛敌”与真正的“魔道”为了生存而勾结,使得战局更加混乱和残酷。
“真是群魔乱舞。”内卫首领萧何看着各地传回的混乱战报,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王十三却只是淡淡一笑,仿佛早已预料:“狗急跳墙,佛急通魔。很好,这样清理起来,更名正言顺。”
小仓城天守阁,王十三面前不再是地图,而是一本本厚厚的账册。德义信的首席账房正在汇报。
“陛下,上月通过军火贸易,获利白银十五万两。粮草贸易,获利八万两。各项‘手续费’、‘担保金’收入约五万两。”
“相良、伊东等家,为支付军费及赎买地契,已抵押境内三处银山、五处良港予德义信。其战后赋税,预计六成以上将用以偿还贷款。”
“各地因战乱流离失所之民,涌入德义信开办之工坊、矿场者,激增三倍有余,工钱可压至战前三成。”
王十三满意地点点头。经济上的掠夺,远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
这时,鄂尔哲图呈上另一份报告,是内卫统计的各地人口损耗估算。
“据不完全统计,九州、中国、近畿地区,半年以来,因战乱、瘟疫、饥荒直接及间接导致人口减员恐已超三十万之数。”鄂尔哲图的声音略显沉重,即便他久经沙场,这个数字也令人心惊。
王十三沉默片刻,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三十万这几乎相当于一次大型战役的伤亡,却是在他几乎未动用主力的情况下实现的。
“还不够。”他忽然开口,语气冰冷得让鄂尔哲图都微微一颤,“乱得还不够深,耗得还不够多。要让这场火,烧遍每一寸土地,烧掉日本元气。”
他看向萧何:“让内卫动起来。冒充僧侣,去袭击那些尚未参战的豪族领地;冒充豪族,去焚烧那些尚未被波及的虔诚村庄。把水搅得更浑,把所有人都拖下水!”
王十三的计策恶毒而有效。
原本试图中立的豪族,因为“莫名”遭受的袭击而被迫卷入战团。
原本只是被动承受苦难的村庄,因为“豪族”的暴行而自发组织起来,或是投向佛教势力寻求庇护,或是自己变成新的暴乱源头。
战争如同滚雪球般越滚越大,吞噬着一切。田野荒芜,村镇化为废墟,道路上白骨累累。曾经富庶的日本西部,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凋敝。
相良晴广和伊东佑国等最初的发起者,此刻也感到了恐惧。战争的开销远超想象,德义信的贷款如同无底洞。他们掠夺来的土地,往往已是焦土,需要投入巨资和人口去重建。而来自的袭击和无休止的治安战,让他们疲于奔命。
他们试图向王十三求援,得到的回复却是:“朕予尔等刀剑、许可,乃至贷款。若连自家院落都清扫不净,有何面目再见朕?地盘,是要靠自己刀剑去守的。”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只是王十三手中一把用来砍卷了刃就可以丢弃的刀。但此时已深陷泥潭,无法自拔,只能继续疯狂地挥刀,直到自己或敌人彻底毁灭。
又一年樱花凋零时,战火虽未完全平息,但激烈的程度已大不如前。原因很简单——能战的人,快打光了;能抢的东西,快抢完了;能烧的村子,快烧尽了。
王十三终于开始“收拾残局”。
他以“调停者”的身份出现,强令各方停火。派出由明军押送的“宣抚使”,前往各地“统计战损”、“重整秩序”。
实质是:重新丈量土地,将无主之地,汝原寺社领地、以及大量因主人死绝而荒废的豪族领地尽数收归“国有”。
甄别人口,将流民强制迁往控制的核心区或德义信的矿场工坊。
追究“战犯”,将战争责任推给那些“挑起事端的佛敌”和“贪婪暴虐的豪族”,顺势将那些已元气大伤、负债累累的豪族头领定罪抄家,彻底吞并其残余势力。
一场席卷大半日本、死者枕籍的大混乱,最终的赢家只有一个——稳坐小仓城,几乎未损一兵一卒,却收割了所有土地、资源和剩余人口控制权的王十三。
他站在重新绘制的地图前,上面代表独立势力的标记已十去七八。
“人口少了,地就宽了。”他对鄂尔哲图说,语气平静无波,“空出来的地,正好迁闽浙之民来填。再过一代,这里说的就是汉话,耕的就是汉法,谁还记得曾经死过多少人,流过多少血?”
京都御所,紫宸殿偏殿。
烛火通明,王十三正批阅着来自九州和本土的奏章。归顺的公卿们献上的舞乐正在殿中上演,丝竹之声靡靡,试图营造出一种天下已定的祥和假象。
一名身着素白舞衣,面覆轻纱的舞姬,身姿尤其曼妙,眼神却如古井无波。她随着乐声旋转,渐近御案。就在水袖拂过王十三案前,为其斟酒的刹那,异变陡生!
她的指尖寒光微闪,一枚细若牛毛、近乎透明的短针,以极其刁钻的角度,悄无声息地刺向王十三搁在案上的左手手背!动作之快,之隐蔽,连侍立一旁的鄂尔哲图都未能即刻察觉。
王十三正专注于一份关于石见银山产量的奏报,只觉得左手背像是被蚊蚋叮咬了一下,微痛稍痒。他下意识地抬手,只见手背上一个极细的红点,沁出一粒微小的血珠。
那舞姬已如受惊的蝴蝶般翩然退开,融入舞群之中。
“嗯?”王十三蹙眉,心中掠过一丝警兆。但下一刻,一股诡异的麻木感便从伤口处闪电般蔓延开来,瞬间席卷整只左手!
“啪嗒!”他手中的朱笔跌落,在奏章上染开一团刺眼的红晕。
“陛下?!”鄂尔哲图终于察觉不对,一步踏前。
王十三猛地举起左手,只见就这么片刻功夫,整只手掌已然肿胀发黑,皮肤下的血管如同扭曲的蚯蚓般凸起,颜色深紫可怖!一股钻心剜骨般的剧痛随之而来,那痛苦并非持续,而是一波波如同潮汐,冲击着他的神经,几乎让他闷哼出声。
“拿下!”鄂尔哲图厉喝,侍卫顿时扑向舞姬群。
那白衣舞姬却不再躲闪,她站在原地,扯变得漆黑如墨、完全失去知觉的左臂,嘴角竟勾起一抹诡异的、带着无尽恨意的笑容。
“没用的.”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此毒无名,无解。乃百种怨念之血,千种秽土之毒,于神佛厌弃之地淬炼三年而成,它不杀你,只蚀你筋骨,腐你经脉,让你日夜承受无尽痛苦,让你这‘无敌’之躯,永远留下耻辱的印记!此乃天诛!”
说完,她猛地咬碎口中毒囊,黑血溢出嘴角,当场气绝身亡。
殿内一片死寂,只剩下王十三粗重的喘息声。他额角青筋暴起,右手死死抓住不断震颤、痛入骨髓的左臂,眼中先是难以置信,随即被滔天的怒火与屈辱所吞噬。
他竟然竟然在重重护卫之下,在自己的御座之上,被一个卑贱的舞姬,以如此阴毒的方式重创!
接下来的日子,对王十三而言如同地狱。
御医们战战兢兢地前来会诊,银针探毒、药汤熏蒸、甚至尝试放血疗法,皆无效。那黑色如同活物,牢牢盘踞在他的左臂,并且缓慢地、坚定地向着肩部蔓延。每一次蔓延,都伴随着新一轮的、令人恨不得剁掉手臂的剧痛发作。他整夜无法安眠,只能依靠强大的意志力硬抗,时常在剧痛的间隙中陷入短暂的昏厥。
消息传开,暗流涌动。那些表面臣服的公卿、豪族,眼神开始变得闪烁。民间那些被压抑的“异星”、“魔君”的流言再次悄然兴起,甚至增添了“神佛降罚,魔君断臂”的新细节。
王十三的威信,受到了自登陆日本以来最严峻的挑战。
从中原紧急召来的太医,看了之后摇头叹息:“此毒诡谲,非寻常药石能解,似毒非毒,似咒非咒.”
从西域重金请来的景教医生,尝试了放血和草药膏,同样无功而返:“陛下,此毒已深入骨髓血脉,恕我等无能为力。”
甚至从印度聘来的婆罗门僧医,施展了复杂的仪式和草药,最终也只能合十叹息:“此乃业力之毒,非世间之法可除。”
希望一次次破灭。王十三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暴戾,殿内侍从动辄得咎。但他核心的理智仍在,他知道,真正的敌人正躲在暗处,欣赏着他的痛苦与失态。
在一次剧烈的疼痛发作之后,王十三浑身被冷汗浸透,他靠在榻上,看着自己那如同鬼爪般的漆黑左臂,眼中最后一丝犹豫终于被彻底烧尽。
“文明、礼仪、怀柔换来的就是这等下场!”他的声音嘶哑,却蕴含着风暴般的怒火,“朕以为掌控了一切,却连自身之躯都护不住!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猛地坐起,对跪伏在地的鄂尔哲图和萧何吼道:“既然文明的手段换不来解药,既然他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便让毁灭来传达朕的意志!让他们知道,触怒朕的代价,是他们整个国度都无法承受的!”
“传朕旨意!”王十三的声音如同雷霆,响彻殿宇,“令‘龙骸’舰队即刻集结!目标——濑户内海!朕要亲眼看着看着他们的骄傲,他们的依仗,在朕的怒火下化为齑粉!”
九州长崎港,外海。一支庞大的舰队正在集结。
核心是十二艘庞然巨物——“龙骸”级铁甲舰。这些战舰造型狰狞,不同于任何日本乃至当时世界已知的船型。它们以巨大的硬帆为主,但船舷两侧巨大的明轮和高耸的烟囱预示着它们还拥有着超越风力的可怕动力。舰体水线以上的关键部位,包裹着暗沉沉的铸铁装甲,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舰首舰尾,密密麻麻的炮窗如同巨兽的复眼,伸出一根根粗短的、令人望而生畏的重型轰击炮炮管。
舰队由老将施天骅(原郑和部下,后被王十三收服)带领,他接到旨意后,眼中闪过一丝敬畏与狂热:“陛下终于要动用‘龙骸’了升起战旗!目标——濑户内海堺港!全舰队,前进!”
蒸汽机开始轰鸣,明轮搅动海水,巨帆吃饱了海风。这支融合了此时东西方最高技术与最冷酷战争意志的舰队,如同浮动的钢铁山脉,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缓缓驶向日本的心脏地带。
濑户内海,风平浪静。堺港作为日本最繁华的贸易港之一,船只往来如织。岸上的商町熙熙攘攘,人们还在为生计奔波,丝毫未察觉到即将降临的末日。
首先发现异常的是港口的了望塔。
“海......海上!那是什么?!”了望兵的声音因极度恐惧而变调。
远方的海平线上,一片巨大的“乌云”正在快速逼近。随着距离拉近,那“乌云”显露出其狰狞的轮廓——那是他们从未想象过的巨大战舰,钢铁的身躯,喷吐着黑烟,如同从深渊中爬出的洪荒巨兽。
港内顿时一片大乱。安宅船、关船上的水手惊慌失措,商船拼命想向港内躲避。
“是大中华的舰队!”
“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船?!”
“那是铁做的吗?!”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施天骅站在旗舰“定远”号的舰桥上,冷酷地下达命令:“传令!各舰进入战斗位置。目标——堺港码头、仓库区、以及任何胆敢出港的船只。无需警告,直接炮击!”
第一声炮响,如同九天惊雷,震撼了整个濑户内海。
一枚来自“镇远”号主炮的巨型开花弹,拖着凄厉的呼啸,划破长空,精准地落在了堺港最大的码头仓库区。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木制的仓库如同纸糊的玩具般被撕碎、抛起,燃烧的货物碎片四处飞溅。码头瞬间陷入一片火海,惨叫声被更猛烈的爆炸声淹没。
紧接着,第二艘、第三艘所有“龙骸”舰的重炮依次怒吼!
整个堺港仿佛被雷神之锤反复捶打。巨大的水柱在港内冲天而起,将附近的船只掀翻、震碎。岸上的房屋成片倒塌,火焰迅速蔓延至整个商町。传统的石垣土木结构在绝对的火力面前不堪一击。
港内几艘试图鼓起勇气出击的安宅船,还未靠近到自家火炮的有效射程,就被“龙骸”舰侧舷的副炮如同打靶一般,逐一轰成了燃烧的碎片,缓缓沉入海中。它们的炮弹偶尔侥幸命中“龙骸”的铁甲,却只能溅起一串火星,留下一个无关紧要的白痕。
这根本不是战斗,这是一场单方面的、超越时代的、赤裸裸的毁灭性展示!
炮击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当“龙骸”舰队终于停止轰鸣,缓缓调整队形,如同炫耀般在满目疮痍的堺港外海巡弋时,整个濑户内海沿岸,陷入了一片死寂。
堺港已几乎被从地图上抹去。码头化为焦木,仓库区成为废墟,繁华的商町仍在燃烧,浓烟遮天蔽日。海面上漂浮着船只的残骸和来不及逃生的尸体。
幸存的人们呆若木鸡地望着海面上那十二艘如同魔神座驾般的铁甲巨舰,巨大的恐惧扼住了他们的喉咙,连哭泣都发不出声音。
所有通过各种渠道目睹或听闻了这场“堺港炮击”的日本各方势力——京都的公卿、奈良的寺院、各地的豪族、甚至潜伏的朱瞻基残余——都感受到了一种彻骨的寒意。
他们曾经以为王十三的强大在于陆军的铁骑和火铳,他们或许还存有凭借海路周旋、甚至联合外部势力(如朝鲜)的幻想。
但此刻,这幻想被“龙骸”舰队的重炮彻底粉碎了。
绝对的、代差级的、令人绝望的武力优势。
王十三用最直接、最野蛮的方式,向整个日本宣告:任何形式的反抗,任何阴谋诡计,在足以碾压一切的绝对力量面前,都是徒劳的。他不仅能从陆地上征服你们,更能从海上,轻易地将你们所有的财富、根基、乃至希望,彻底摧毁。
消息传回京都御所。王十三听着鄂尔哲图的汇报,看着自己依旧漆黑剧痛的左臂,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中深不见底的寒意。
堺港的浓烟尚未完全散去,“龙骸”舰队并未返航,而是以一种令人绝望的缓慢速度,开始沿着濑户内海海岸线,向着政治中心京都的方向,开始了它的“死亡航程”。
它们如同移动的钢铁山脉,喷吐着黑烟,明轮搅动着海水,巨大的阴影投在沿岸每一个城镇、每一个村庄的心头。不需要任何宣告,其存在本身就是最恐怖的威胁。
舰队途经和泉国、摄津国每到一个重要的城镇或拥有港口的豪族领地,舰队便会稍稍靠近海岸,进行一次短促而猛烈的“威慑性炮击”。
不需要彻底摧毁,往往只是几轮齐射。巨大的炮弹呼啸着砸入港口设施,轰塌一段城墙,或者将停泊的几艘船只送入海底。然后,舰队便会暂停前进,如同捕猎前的巨鲨,冰冷地“注视”着岸上陷入一片恐慌和混乱的景象。
这种策略比彻底毁灭更折磨人。它留给沿岸统治者们短暂的、屈辱的“选择”时间——是等待下一轮可能将自己根基彻底摧毁的炮击,还是立刻屈服?
播磨国,室津港。这里是连接濑户内海与京都地区的重要枢纽,也是当地豪族赤松家的重要财源所在。
当“龙骸”舰队那庞大的黑影出现在海平线上时,室津港的町民们便已尖叫奔逃。港口的警钟敲得如同丧音。
赤松家当主赤松满佑此刻就在港口的箭楼上,他用千里镜看着那越来越近的钢铁巨兽,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炮口,脸色惨白如纸。他曾听闻过堺港的惨状,但亲眼所见的压迫感远超想象。
“家主!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家臣拉着他的衣袖哀求。
赤松满佑猛地推开家臣,声音颤抖却带着一丝绝望的清醒:“走?能走到哪里去?我们的根就在这里!毁了这里,赤松家就完了!”
第一轮试射的炮弹落在了港外浅滩,激起冲天的水柱,仿佛死神不耐烦的警告。
赤松满佑双腿一软,几乎瘫倒。他猛地抓住身边的老臣:“快!准备小船!挂白旗!献上献上我们库房里所有的金银、丝绸、珊瑚!只求只求免于炮火!”
一艘挂着白旗的小舢板,颤抖着驶向如同山岳般的“定远”号。赤松家的老臣匍匐在甲板上,几乎不敢抬头看那高耸如城墙般的铁甲舰体。
他被允许登上舰桥。在那里,他看到了左手包裹在黑袍中、脸色因隐忍痛苦而显得异常苍白阴鸷的王十三。
老臣磕头如捣蒜,献上礼单:“播磨守护代赤松满佑,恭迎天朝上国舰队特献上薄礼,金银五千两,丝绸百匹,珊瑚......”
“够了!”王十三冰冷的声音打断他,声音因左臂的阵阵抽痛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指着那老臣,眼神锐利如刀,“金银?朕的宝库堆砌如山,缺你们这点东西?”
老臣吓得魂飞魄散,伏地不敢言语。
王十三一步步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回去告诉赤松满佑,告诉所有倭人!朕只要一样东西——解药!”
他猛地抬起被黑袍包裹的左臂,虽然看不见,但那诡异的形状和他不自觉保护的姿态,足以说明一切:“谁能献上治愈朕手臂的解药,给他更多的国!朕立刻册封,绝不食言!”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狰狞:“否则!朕便一路轰过去!轰平你们的港口,轰塌你们的城池,直到轰到京都!将你们那金阁寺、清水寺、比叡山延历寺所有你们视为精神寄托的神社佛阁,统统夷为平地!朕倒要看看,是你们的佛祖硬,还是朕的炮弹硬!”
王十三的条件,如同在滚油中滴入冷水,瞬间在整个西日本炸开了锅。
“解药!皇帝只要解药!”
巨大的恐惧之后,是前所未有的、扭曲的希望。
无数人行动了起来。
各地豪族像发疯一样搜寻境内的名医、巫女、修行者,威逼利诱他们拿出“祖传秘方”或“神赐解药”。
一些江湖骗子趁机而起,拿着各种颜色的药丸、药水声称能解奇毒。
甚至有些破落武士,幻想能一步登天,铤而走险去绑架据说能解毒的隐士高人。
很快,一批批“解药”和“献药者”被以最快速度送往正在沿海缓慢航行的“龙骸”舰队。
王十三对此早有准备。他命令内卫在舰队上设立了严格的检验程序:先由随军医官初步甄别,再用死囚试药,最后才由精心挑选的死士尝试服用或敷用。
然而,希望一次次燃起,又一次次无情破灭。
有的“解药”只是普通草药,毫无效果。
有的甚至是剧毒之物,试药的死士顷刻毙命,若非检验程序严密,王十三本人险些遭二次毒害。
有的则更为诡异,服用后试药者会产生种种幻觉或剧烈反应,但王十三手臂的漆黑和剧痛却丝毫未减。
每一次失败的检验报告呈送到王十三面前,都像是在他焦躁愤怒的火焰上再浇一桶油。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舰桥上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王十三逐渐意识到,敌人这一招的恶毒之处,远不止于让他身体痛苦。
他们利用他对解药的渴求,对他进行着精神上的折磨。每一次希望的出现,都吊起他的期待,而每一次希望的破灭,都将他推向更深的愤怒和绝望。这个过程本身,就是一种酷刑。
他仿佛在与一个无形的幽灵对抗。这个幽灵了解他的弱点,戏弄着他的情绪,让他空有毁天灭地的武力,却无处发泄。他可以轰平任何一座港口,却轰不出那隐藏在水面下的真正黑手。
“他们在耍我。”王十三在一次试药失败后,猛地将药罐砸在地上,碎片四溅。他喘着粗气,黑袍下的左臂因愤怒而剧烈颤抖,带来又一阵钻心疼痛。“他们就像逗弄笼中的困兽!看着朕痛苦!看着朕焦躁!看着朕对他们无可奈何!”
“龙骸”舰队如同来自深海的噩梦,缓缓驶入摄津国的海域。它们的最终目标已然清晰——兵库津。
舰队并未直接攻击兵库津的城区,而是在外海一字排开。那十二艘铁甲巨舰如同十二尊冰冷的钢铁神只,所有的炮口缓缓转动,调整着射角,无一例外地,遥遥指向了京都所在的方向。
这个姿态本身,比任何炮击都更具威慑力。它们沉默地停泊在那里,黑沉沉的炮口仿佛在无声地倒计时,等待着某个指令,便会喷吐出毁灭的火焰。
京都,已经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死亡气息。
舰桥之上,王十三的脸色在痛苦与愤怒的煎熬下显得愈发苍白,但眼神中的疯狂与决绝却燃烧到了极致。左臂的剧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所遭受的屈辱,而一次次“解药”的骗局,更是将他的耐心消磨殆尽。
他不再对任何所谓的“献药”抱有兴趣。他要的,是终结。
“传令,”他的声音因虚弱和压抑的怒火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毁灭意味,“目标——淀川河口所有码头、仓库、船只。给朕轰出一条干净的河道来!再向京都城内,发射檄文!”
施天骅领命而去。
片刻之后,“龙骸”舰队再次发出了雷鸣般的怒吼。这一次,炮火不再分散,而是集中轰击淀川河口的各类设施。木质栈桥在爆炸中化为齑粉,停泊的漕运船只被撕成碎片,沿岸的仓库区陷入火海。炮火精准而冷酷,仿佛在清理一块画布,为更大的毁灭做准备。
与此同时,数十艘小型快艇冲向海岸,船上的弩炮向天空射出了无数绑着绢布的箭矢。这些箭矢如同飞蝗般越过城墙,落入京都的大街小巷、庭院屋顶。
人们惊恐地拾起箭矢,展开绢布,上面是用汉文和日文并列书写的檄文。内容迅速在城中传开,每一个字都如同丧钟般敲击在所有人的心头:
“谕京都上下:
朕承天命,抚驭万邦。尔国奸佞,阴行鸩毒,戕害朕体,罪无可赦!
今限三日之内,足利义持需亲缚元凶,献上真解药,至朕之座舰前跪伏请罪。
若逾期不至,或再以虚言诳药相欺
第四日黎明,朕之炮火,将不再分宫殿民宅,神社佛阁!
京都,必化焦土!万民,皆为齑粉!
勿谓言之不预!”
檄文的内容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京都的每一个角落。
最初的死寂之后,是彻底爆发的恐慌!
公卿贵族们面色如土,再也顾不得礼仪,纷纷开始收拾细软,试图寻找逃出城外的途径,但却发现各大城门已被王十三的军队或害怕他们逃跑的足利义持军队封锁。
商人富贾们跪倒在店铺里,对着账簿哭泣,一生的经营即将化为乌有。
普通市民更是陷入绝望,他们无处可逃,只能跪在街道上、庭院里,向着各种神佛牌位疯狂叩拜,哭喊声、祈祷声、咒骂声交织在一起,整个京都如同陷入了末日降临前的疯狂。
皇宫之内,后小松天皇吓得几乎昏厥,整日躲在深宫瑟瑟发抖,不断派遣使者去催促足利义持“快想办法”。
所有的压力,如山崩海啸般,全部压在了征夷大将军足利义持的肩上。
他的将军御所外,围满了惊恐的公卿、惶惑的家臣、以及哭诉求命的市民代表。但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缚了元凶?他至今都不知道那舞姬受谁指使,比叡山延历寺早已沉默,其他势力错综复杂,他如何去抓一个“无形的幽灵”?
献上真解药?他若有解药,早就拿去换取利益了,何至于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亲自去请罪?且不说这奇耻大辱,他若真去了那如同龙潭虎穴的“龙骸”舰,还能有命回来吗?
足利义持感觉自己被关进了一个无形的囚笼。一边是王十三毁灭京都的恐怖威胁,另一边是隐藏在黑暗中、手段阴毒至极的真正敌人。他被夹在中间,进退维谷,左右皆死。
“将军!快做决断啊!”
“京都百万生灵,系于您一身啊!”
“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京都化为灰烬吗?!”
幕府重臣们焦急地催促着,但每个人的眼神深处,除了恐惧,还隐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推诿和自保的算计。
足利义持瘫坐在榻上,双目赤红,头发凌乱,往日的气度荡然无存。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巨大的压力碾碎了。
三日倒计时,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