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王轻轻嗤笑一声,那笑声如同细针刺入鼓膜:
“老秃驴,火气不小嘛。额头的伤好利索了?还有你这条胳膊里的寒气,别强压着了,小心冻碎骨头哦……”
他竟然一眼就看穿了然的伤势!甚至点破了天聋留在其体内的阴寒内力!这份眼力,骇人听闻!
他依旧晃荡着那条腿,声音带着一丝猫戏老鼠般的玩味:
“灭我们?凭你那几个半残的和尚(指着仅剩能站着的几个受伤武僧)?凭这县衙里吓得尿裤子的废物(指衙役和李羡房间)?还是凭……”
他兜帽下的目光似乎瞥了一眼王十三的方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凭那个藏着点小聪明的小虫子?”
王十三感受到那若有实质的目光扫过,心头一寒!仿佛全身的秘密都被瞬间看透!
“哦,对了。”诡王仿佛突然想起什么,手指随意点了点了然身后那具刚被清理出来的吕庆的破烂尸体。
“这个贪心怕死的胖子味道应该还行,可惜炸碎了点,便宜那些野狗了。”
“至于这位……”他的手指移向了跪在雪地中,从始至终沉默如山的了空身上!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压:
“你既然还想跪,那就继续跪着,或者……”
诡王的语气骤然变得如同九幽寒风刮骨:
“跪着死!”
此言一出!如同点燃炸药桶的最后火星!
跪在雪地中的了空,身体猛地一震!
他没有抬头,但那双深埋在雪泥中的浑浊眼睛,却在听到“跪着死”三个字时,瞬间爆发出一股沉寂了十年、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熔岩般的——滔天怒意和决绝杀机!
金刚一怒!血溅五步!
“吼——!!!”
一声如同远古巨兽苏醒般的咆哮猛地从跪伏在雪地中的了空喉咙深处炸开!
那声音蕴含着十年积郁的悔恨、十年压抑的怒火、十年沉淀的佛力!以及被彻底点燃的、属于“怒目金刚”的滔天战意!
他庞大的身躯猛地从雪地中弹起!积雪和碎石如同爆炸般四散飞溅!
那顶破旧的毡帽被狂暴的气劲震飞!露出一颗剃得精光、布满青筋的光头!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所有的痛苦,瞬间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如同熔岩喷发般的炽烈战意所取代!
那双浑浊的眼睛此刻赤红如血!死死锁定在望楼檐角上那道玄色身影!
“诡王!!!”了空的声音如同滚雷,震得瓦片簌簌作响,“辱我佛门!伤我师兄!屠戮生灵!今日!佛爷便超度了你!!”
话音未落!他脚下青石轰然炸裂!庞大的身躯如同出膛的炮弹!
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
无视数十丈的距离!
直扑望楼檐角!
人在半空,一只筋肉虬结、如同巨灵神般的右拳已然紧握!
拳头上金光爆闪!凝聚着足以开山裂石的恐怖力量!正是佛门绝学——金刚伏魔拳!拳未至,狂暴的拳风已将檐角积雪卷起漫天雪雾!
“呵……有点意思。”诡王依旧坐在檐角,玄色兜帽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
面对了空这石破天惊的一拳,他竟不闪不避!
只是随意地抬起了那只戴着黑色皮手套的右手,五指微张,掌心对着了空轰来的巨拳!
就在了空巨拳即将轰中诡王掌心的刹那!
诡王那微张的五指猛地一握!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阴冷粘稠到极致的诡异力场瞬间以他掌心为中心爆发开来!
如同一个看不见的黑色漩涡!了空那足以轰碎巨石的狂暴拳劲,在接触到这力场的瞬间,竟如同泥牛入海!
被疯狂吞噬、消解!甚至连拳速都骤然减缓!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
“什么?!”了空赤红的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他感觉自己无坚不摧的金刚拳力,竟被一股阴柔诡异到极致的力量死死缠住、化解!这诡王的内力竟如此邪门!
“力道不错,可惜太糙。”诡王那慵懒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他右手猛地一旋一引!
了空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如同巨蟒缠身般的阴柔巨力顺着他的手臂疯狂涌入!
身体竟不由自主地被带得在空中旋转起来!巨大的离心力让他气血翻腾!
他怒吼一声,左拳同时轰出!试图以力破巧!
诡王左手依旧随意地搭在膝盖上,面对了空轰来的左拳,只是屈指轻轻一弹!
嗤——!
一道凝练如实质、漆黑如墨的指风无声射出!精准无比地点在了空左拳的拳锋之上!
砰!
一声闷响!
了空只觉一股尖锐冰冷、带着强烈腐蚀性的力量瞬间刺破他的护体罡气!
左拳剧痛!拳骨仿佛被毒针刺穿!一股阴寒剧毒顺着经脉疯狂上窜!他闷哼一声,身体被两股截然不同(右臂被缠引,左拳被剧毒指风所伤)的巨力撕扯,如同断线风筝般从半空中狠狠砸落下来!轰隆一声撞塌了院墙一角!烟尘弥漫!
仅仅一个照面!凶威赫赫的了空便被诡王轻描淡写地击落!诡王之强,恐怖如斯!
就在了空扑向诡王的同一时间!
了然大师动了!
他深知天聋才是昨夜让他吃尽苦头的心腹大患!若不缠住此人,其他人根本无力抵挡!
“天聋!昨夜未分胜负!今日再战!”了然大师一声佛号如雷!僧袍鼓荡如帆!
他身形如电,舍弃了所有繁复招式,双掌齐出!左掌拈花拂穴,柔劲暗藏,直取天聋周身要穴,试图封锁其诡异身法!
右掌金刚伏魔,刚猛无俦,带着山崩海啸般的威势,狠狠拍向天聋胸口!正是他压箱底的绝学——金刚伏魔阴阳掌!一刚一柔,阴阳相济,封死了天聋所有闪避空间!
天聋那双空洞死寂的眼睛依旧毫无波澜。面对了然大师这足以让寻常宗师饮恨的绝杀一击,他身形如同鬼魅般微微一晃!不是后退!
而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如同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般,从了然大师刚柔并济的掌力缝隙中“滑”了过去!
了然大师瞳孔猛缩!又是这诡异到极致的身法!
但这一次,了然大师早有准备!他右掌金刚伏魔之力骤然回收!左掌拈花拂穴手瞬间化为漫天指影!如同跗骨之蛆,紧追天聋滑开的身影!指风破空,发出嗤嗤锐响!同时,他脚下步法连踏,如同缩地成寸,死死咬住天聋!
天聋身形飘忽不定,在狭窄的院墙和屋檐间如同鬼影般穿梭。他并不硬接,只是凭借那非人的身法和战斗直觉,一次次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然大师的致命指力。
偶尔回身,那漆黑如墨、无声无息的指剑便如同毒蛇吐信,刁钻狠辣地刺向了然大师必救之处!逼得了然大师不得不回掌格挡!
两人身影快如闪电,在县衙的屋脊、院墙、甚至半空中疯狂交错!
金光与黑影纠缠碰撞!指风破空声、掌力交击的闷响不绝于耳!所过之处,瓦片碎裂,墙砖崩飞!一时间竟斗得旗鼓相当!了然大师虽左臂阴寒未除,但凭借精纯佛功和丰富经验,死死缠住了这如同鬼魅般的天聋!
而就在两大宗师捉对厮杀的瞬间!
下方的混战已然爆发!
“桀桀桀……老婆子来陪你们玩玩!”没牙婆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怪笑,拄着那根黑漆漆的乌木拐杖,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几名受伤武僧面前!
那拐杖看似缓慢抬起,却带起一片模糊的残影!杖头如同毒龙出洞,带着一股腥甜恶臭的毒风,点向一名武僧的咽喉!
“妖婆受死!”一名伤势较轻的武僧怒吼,挺起镔铁棍格挡!
铛!
金铁交鸣!火星四溅!
那武僧只觉一股阴柔歹毒的劲力顺着铁棍传来,手臂瞬间麻痹!同时一股甜腻的毒气扑面而来!他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小心毒!”旁边的武僧急声提醒!
但没牙婆身法诡异,拐杖如同毒蛇般左右翻飞,瞬间又点向另一人!毒雾弥漫,几名受伤的武僧顿时险象环生!
另一边!
“嘿嘿!翻山鼠爷爷来松松土!”那矮壮敦实的翻山鼠怪笑一声,身形如同滚地葫芦般冲向衙役群!
他背上那柄造型奇特的短锄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锄刃闪烁着幽蓝寒光!他动作快如闪电,专攻下三路!
短锄或扫或撩或凿!招式阴损刁钻!所过之处,衙役们惨叫着倒地!不是脚筋被挑断,就是膝盖被凿碎!鲜血瞬间染红雪地!
“拦住他!”乔俊目眦尽裂,带着几名心腹挺刀扑上!但翻山鼠身法滑溜如同泥鳅,在人群中穿梭自如,短锄带起片片血花!
丹奴则站在稍远处,枯瘦的脸上带着怨毒的笑容。他并未直接参战,而是从怀中掏出几个黑乎乎、拳头大小的圆球!
正是昨夜那种威力恐怖的爆裂琉璃珠!他看准了王十三、童天养、薛三更等人聚集的方向,以及李羡藏身的内室窗户,就要扬手投掷!
“丹奴!你的对手是我!”一声嘶哑的厉喝响起!
只见曹柱(重伤未愈)在陈危的搀扶下,强撑着站起!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连弩!弩箭上闪烁着幽蓝的淬毒光芒!正是薛家秘制的毒弩!他对着丹奴的方向,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咻咻咻!
数道蓝光如同毒蛇般射向丹奴!
丹奴被迫闪避,投掷的动作被打断!他怨毒地瞪了曹柱一眼,枯爪一挥,几颗琉璃珠改变方向,砸向曹柱和陈危!
“小心!”陈危怒吼,拖着曹柱奋力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