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知州的威吓(1 / 2)

寅时六刻,潞州衙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王十三整了整衣服,将腰间的铜牌摆正,快步走进州衙大门。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按品级高低分列三排。

\"王十三!\"经历司的书吏老周扯着嗓子喊,\"今儿个可算没迟到!\"

王十三讪笑着站到队列末尾:\"老周,您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迟到过?\"

\"上个月初八,\"老周翻开卯册,眯着眼道,\"迟了一刻钟,罚了半个月俸禄。\"

王十三正要辩解,忽听得一声咳嗽。众人立刻噤若寒蝉,只见知州大人迈着方步从二堂出来,身后跟着同知、通判等一众官员。

\"开始吧。\"知州大人捋了捋胡须,在太师椅上坐定。

老周清了清嗓子:\"同知大人——\"

\"到。\"站在知州左手边的同知大人微微颔首。

\"通判大人——\"

\"到。\"右手边的通判大人声音洪亮。

\"推官大人——\"

\"到。\"

点名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王十三注意到,站在前排的照磨大人今日面色苍白,额角还沁着冷汗。

\"照磨大人?\"老周喊了第二遍。

\"到......到!\"照磨大人如梦初醒,声音有些发颤。

知州大人皱了皱眉:\"有方,昨夜可是又去久盛楼了?\"

\"回大人,\"照磨鲁有方擦了擦汗,\"下官......下官是染了风寒。\"

知州冷哼一声,不再言语。点名继续,轮到差役时,老周的声音明显快了许多。

\"王十三!\"

\"到!\"

\"李四!\"

\"到!\"

\"张三!\"

无人应答。

\"张三!\"老周又喊了一遍,还是无人应答。

知州大人重重拍了下扶手:\"这个月第三次了!来人,去他家里......\"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身影跌跌撞撞跑进院子:\"到!到!小的到了!\"

张三气喘吁吁地跪倒在地:\"大人恕罪,小的......小的路上遇到......\"

\"住口!\"知州大人站起身,\"杖二十,罚俸一月!\"

两个皂隶立刻上前,将张三拖了下去。院子里鸦雀无声,只听得远处传来杖责的闷响。

点卯结束,王十三正准备离开,老周匆匆赶来,神色恭敬:“王十三,知州大人传你去二堂回话。”

王十三闻言,抬手整了整衣冠,抬手将袖口轻轻一捋,动作间尽显斯文。他深吸一口气,稳步朝着二堂走去,步伐沉稳有力,带着读书人特有的笃定。

踏入二堂,只见知州周韬正在案前审阅公文。王十三赶忙拱手行礼,声音清朗:“卑职王十三,见过知州大人。”

周韬闻声抬眸,放下毛笔,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说道:“来了,坐吧。”

王十三谢过,侧身坐下,坐姿端正,脊背挺得笔直,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尽显稳重。此时,二堂中檀香袅袅,青烟悠悠地盘旋于梁柱之间。

周韬神色一正,直言道:“最近官盐的销量大幅下滑,你可知是何缘故?”

王十三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后,拱手道:“回大人,卑职近来也有所察觉,只是还未深入探究,不敢妄言。”

“未深入探究?”周韬冷笑一声,“徐吾镇乃是潞州的要害之地,你身为巡检司巡检,竟对这等大事毫无察觉?”

王十三面色一凛,起身致歉:“大人教训得是,是卑职失职。卑职确实听闻市面上有私盐流通,但没想到情况如此严重。”

“如此严重?”周韬猛地拍案而起,“是极为猖獗!官盐已然滞销!”

王十三立刻拱手请罪:“大人息怒,卑职定会全力彻查,给大人一个交代。”

“彻查?”周韬踱步至窗前,“你打算如何查?像上次查私酒那般,抓几个小贩敷衍了事?”

王十三面露愧色,低头说道:“上次是卑职考虑不周,此次定会慎重行事,绝不重蹈覆辙。”

“这次非同小可,”周韬转过身,目光如炬,“私盐背后必有大势力操控。”

“大人的意思是……”

“我收到密报,”周韬压低声音,“有人从解州盐池私运盐斤,途经徐吾镇分销各地,这绝非寻常的小打小闹。”

王十三心中一惊,拱手道:“解州盐池乃朝廷直管盐场,能从中私运盐斤,内应恐怕不简单。卑职明白了,这就去查解州来的盐商。”

“糊涂!”周韬摇头,“你如此大张旗鼓,岂不打草惊蛇?”

“这……还请大人明示。”

潞州知州周韬神色凝重,缓缓说道:“照磨鲁有方,不过是个负责行政文书检查、复核和管理事宜的正八品官员,却日日流连久盛楼那般高消费之地,哪来的如此多银钱?我信不过旁人,就信你。你亲自去跟踪他,看看他与这次的私盐案有无关联。”

王十三神色一肃,拱手领命:“大人放心,卑职定当不辱使命,必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说罢,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准备着手调查。

王十三身着一袭干练的官府劲装,身姿笔挺地隐匿在久盛楼对面的屋檐下。他微微仰起下颌,流露出一股不怒自威的官气,可眉眼间又满是年轻人特有的蓬勃朝气,眼神里透着灵动与果敢。

嘴里叼着一根草茎,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咀嚼,那随意的模样里又带着几分洒脱不羁。

暮色像是被谁打翻了墨汁,缓缓晕染开来,街上行人渐次稀少,变得稀稀落落。久盛楼的灯笼像是被点燃的希望,一盏接一盏地亮起来,暖烘烘的光肆意流淌,将门前的地面映照得红彤彤的 。

“这位爷,买朵花吧?”清脆的声音从身后悠悠传来,是卖花娘子。

王十三闻声,利落地转身,脊背挺直,抬手轻轻整理了一下领口的官服,动作间尽显为官者的仪态。

他脸上挂着亲和的笑意,和声说道:“姑娘,实在对不住,我这会儿正忙着公务,着实不方便买花,还望姑娘海涵。”

说完,他的目光又迅速锐利地回到久盛楼的大门,已经蹲守了整整两个时辰,腿早已微微发麻,可他依旧身姿稳健,透着一股坚韧不拔的毅力,那是属于年轻人的冲劲和为官者的坚守。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街角。王十三瞬间全身紧绷,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的精光,下意识屏住呼吸,那模样就像是蓄势待发的猎豹。

是照磨鲁有方,今日鲁有方身着一身便服,可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在灯笼映照下还是格外醒目。

鲁有方左右谨慎地张望了一下,便快步走进久盛楼。王十三刚准备跟上,只见楼里迎出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亲昵地挽着鲁有方的胳膊往里走。

王十三眉头微蹙,略作思忖后,决定再观察一会儿,就在这时,卖花娘子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这位爷,您要是不买花,就别在这儿蹲着了。让人瞧见,还以为您是……”

王十三神色平静,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从容地从兜里摸出几个铜钱,动作优雅地轻轻放在卖花娘子手中,和声说道:“姑娘,我在这儿执行公务,等人呢,你去别处卖卖看,多谢姑娘配合。”

卖花娘子掂了掂铜钱,脸上绽出笑容:“等鲁大人吧?他可是这儿的常客,每晚都来,出手可阔绰了。”

王十三闻言,心中一动,脸上依旧带着礼貌的微笑,微微颔首,不卑不亢地问道:“哦?他常来呀?”那举手投足间,既有年轻人的好奇,又不失为官者的沉稳。

“可不是,”卖花娘子压低声音,神色神秘,“听说他在楼上包了个雅间,一晚上光酒钱就得十几两银子呢!”

王十三暗自咋舌,心中快速盘算着,身为巡检,对官员俸禄了如指掌,一个正八品照磨,年俸不过七十八石,折成银钱也就不到二十五两,这一晚上的消费竟接近半年俸禄?

他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精明,那是属于年轻官员的敏锐洞察力。

正思索着,又一辆马车稳稳停在久盛楼前。车上下来一个富商模样的人,头戴斗笠,看不清面容。

王十三眼神瞬间锐利如鹰,敏锐地注意到,那人手里提着个沉甸甸的包袱。

“小哥,”王十三快步上前,叫住一个跑堂的,语气客气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官威,“方才进去的那位客人,可是住在天字房?”

跑堂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眼中带着几分警惕:“客官问这个做什么?”

王十三立刻掏出腰牌,动作利落地亮出来,声音沉稳有力:“巡检司办案,还请小哥如实相告,配合公务。”那声音不大,却透着十足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