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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4章 暗夜捕手(2018年12月1日)(2 / 2)

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仿佛凝聚了千钧之力,然后重重吐出,字字如惊雷,炸响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勇者胜!”

“是!!”指挥中心内,从部长到普通操作员,所有人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齐声应诺,声音汇聚成一股无形的洪流,冲散了片刻前的压抑。指令被飞速传达下去,键盘敲击声、加密通讯的指令声瞬间变得密集而充满力量。

李玄策不再多言,转身走向巨大的战略态势屏幕前,背对着众人,那挺拔如松的背影,在屏幕变幻的冷光映照下,仿佛一座沉默而不可撼动的山岳。他凝视着那代表温哥华的刺目红点,眼神深不见底,只有紧握在身侧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泄露着那平静外表下翻涌的惊涛骇浪和誓要劈开这沉沉暗夜的决绝意志。风暴已经降临,而他,就是那定海的神针,也是破浪的艨艟。

指挥中心巨大的弧形屏幕上,世界地图的北美区域被猩红的光晕笼罩,温哥华那个点如同滴血的伤口。无数代表信息流、外交照会、法律文书、供应链节点的光带,正从四面八方向那里疯狂汇聚、缠绕、碰撞,形成一团令人窒息的光影漩涡。键盘的敲击声密集如骤雨,加密通讯的提示音此起彼伏,像战场上急促的鼓点。空气里弥漫着无形的硝烟味。

李玄策站在主控台前,身影被屏幕变幻的光线切割得棱角分明。他刚刚下达完最后一道指令,要求不惜一切代价稳住华为在欧洲一个关键原材料供应基地的渠道。就在这时,加密通讯台上一个标注着“深蓝”的独立信道指示灯,由稳定的蓝色转为急促闪烁的黄色。

他立刻接通:“念墨?”

屏幕上并未出现李念墨的影像,只有一行行冰冷的实时数据流在快速滚动,以及一个简洁的加密语音通道。李念墨的声音透过加密线路传来,带着实验室特有的轻微回响,以及一种异乎寻常的冷静,这冷静之下,是压抑到极致的风暴:

“父亲,‘深蓝’核心数据库已启动最高级别物理隔离。美方惯用的远程植入和逻辑炸弹渗透路径,我们预设的七重防火墙已拦截并反向溯源,攻击源锁定在弗吉尼亚州阿灵顿。对方手法极其专业,是国家级团队。”

她顿了一下,数据流在屏幕上猛地跳出一个陡峭的峰值曲线图。

“更紧迫的是,实验室刚刚截获并破译了一条通过第三方服务器跳转的加密指令碎片,指向明确:目标是我们与台积电合作研发的下一代7纳米EUV光刻工艺中的一种核心光敏材料——‘星尘-III’。指令要求相关合作方在四十八小时内,单方面终止所有技术共享和材料供应合同。理由是……‘不可预见的商业风险’。”

李念墨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没有‘星尘-III’,我们现有的7纳米量产线良品率会暴跌百分之七十。正在攻关的5纳米节点……将直接停滞。对方在掐我们光刻工艺的脖子,父亲,就在此刻。”

指挥中心内一片死寂。周振邦部长脸色铁青,拳头重重砸在控制台上,发出一声闷响。商务部那位司长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李玄策的目光充满了焦灼。

李玄策的眼神在听到“星尘-III”和“四十八小时”时骤然收缩,如同捕食前的鹰隼。他没有看任何人,目光死死锁住屏幕上那代表“星尘-III”供应链的、此刻正剧烈闪烁发出濒死般红光的节点。屏幕上跳动的红色光点,像垂死挣扎的心脏,每一次闪烁都重重敲击在每个人的神经上。空气凝固了,连键盘的敲击声都短暂地停滞了一瞬。

“‘星尘-III’……”李玄策低声重复,声音像砂纸摩擦过金属。他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如刀,瞬间刺破了指挥中心的压抑,“振邦部长!立刻启动‘火种’计划最高应急预案!名单上所有参与‘星尘’项目的国内合作单位、材料院所,全部进入战时状态!所有库存原料、半成品、实验数据,由你部统一接管调配,实施最高级别物理及信息安全管控!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

“明白!”周振邦没有丝毫犹豫,抓起专用通讯器,语速快得惊人。

“商务部!”李玄策的声音转向那位脸色发白的司长,“我给你十二小时!动用一切储备外汇、国家信保、紧急进口配额!目标:全球范围内,不惜溢价十倍、二十倍,扫荡所有可能替代‘星尘-III’的同类光敏材料现货!哪怕只有实验室级别、克级单位的样品,也要立刻空运回来!同时,联系所有可能持有相关专利的非美系公司,启动紧急技术授权谈判!底线可以放宽,时间就是生命!”

“是!我亲自督办!”商务司长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转身就冲向通讯台。

最后,李玄策的目光落回那个闪烁着“深蓝”标识的通讯信道,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托付:“念墨。”

“父亲,我在。”李念墨的声音依旧稳定,仿佛屏蔽了所有情绪。

“四十八小时,是他们的最后通牒,也是我们的生死线。”李玄策一字一顿,“‘深蓝’的b方案,‘夸父’原型机,现在到了什么阶段?”

屏幕上数据流暂停,一行加密文字浮现:【“夸父”原型机:基础架构验证完成,理论峰值效率达“星尘-III”的63%,稳定性不足(<40小时持续运行),关键杂质(铪离子)析出问题未解。】

李念墨的声音随之响起,冷静地陈述着残酷的现实:“理论可行,父亲。但原型机距离工程化量产,还有至少三道致命关隘。铪离子析出污染光路系统,是最大的拦路虎。我们尝试了十七种抑制剂方案,效果最好的,也只能将稳定运行时间勉强推到五十二小时……然后核心透镜组就会报废。成本,不可承受。”

“五十二小时……”李玄策重复着这个数字,眼中闪过一道精芒,“够了!哪怕只能稳定运行四十八小时零一分钟,也给我顶上去!”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指挥中心里所有的压力都吸入肺腑,再转化为决断的能量:

“念墨,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集中‘深蓝’全部算力、全部顶尖人手,主攻铪离子抑制!十七种方案不行,就试第一百七十种!国内所有相关领域的院士、专家,名单我十分钟后发给你,由你直接协调调用!需要任何设备、任何资源,直接对接‘火种’计划指挥部,一路绿灯!告诉他们,这是背水一战,没有退路!我要在三十六小时内,看到‘夸父’原型机在模拟产线上,稳定运行超过五十个小时!哪怕把实验室的房顶掀了,把地壳钻穿,也得给我把这‘拦路虎’的牙拔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嘶哑和穿透一切阻碍的意志力,在指挥中心轰鸣:

“我们没有‘星尘’,就自己造一颗‘太阳’出来!四十八小时?我要让这四十八小时,成为他们绞索崩断的开始!念墨,扛住!李家没有跪着的女儿,中国,也没有跪着的科学家!”

屏幕那端,陷入了一秒钟绝对静止的沉默。随即,李念墨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层压抑的冷静外壳似乎被父亲话语中的烈焰灼穿了一丝裂缝,透出磐石般的坚定与决绝:

“明白,父亲!‘深蓝’全体,誓死完成任务!四十八小时后,要么‘夸父’逐日,要么……我和原型机一起,焚尽于此!”

通讯切断。

李玄策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掌心赫然是四道深陷的指甲印痕,微微渗出血丝。他仿佛毫无所觉,目光重新投向那巨大屏幕上不断闪烁、象征着绞杀与反绞杀的光点与线条。风暴的中心,暗夜已至。但在这指挥中枢,在这片古老土地的无数个角落,无数点星火正被这残酷的围猎点燃,带着焚身的决绝,誓要撕裂这沉沉的黑幕。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舷窗前(指挥中心模拟舰桥设计)。窗外是虚拟的、浩瀚无垠的深邃星海,静谧而永恒。他背对着指挥中心内紧张忙碌的众人,身影挺拔如孤峰,沉默地凝望着那片象征未知与挑战的黑暗宇宙。只有微微起伏的肩膀,泄露着那平静海面下足以托起整个民族命运的磅礴力量。

暗夜捕手已张网,而猎手与猎物的位置,从这一刻起,开始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