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小说网 > 网游竞技 > 金兰厌胜劫 > 第1023章 铁砧淬新刃(2017年2月5日)

第1023章 铁砧淬新刃(2017年2月5日)(2 / 2)

“不过,”王铁柱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愁容,“玄策,现在材料初步是成了,可后续大规模生产的设备协调……有点卡壳了。需要邻省一个兄弟单位的高精度热等静压设备配合做下一阶段的致密化处理,可他们那边排期太满,任务太重,我们这边又等不起……”

李玄策没有立刻表态。他走到操作台前,拿起一支电子笔,在旁边的电子屏上点了几下,调出了一份内部协作系统的界面,快速浏览着相关信息。他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神专注而锐利,手指在屏幕上划过,留下一串流畅的轨迹。那神态,仿佛一位棋手在审视着复杂的棋局。

片刻后,他放下笔,拿起旁边一部造型古朴、没有任何标识的红色保密电话,拨通了一个简短的号码。他的声音不高,平静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喂,是我,李玄策。关于‘盘龙金’项目第二阶段热等静压协作事宜,情况我了解了……对,材料突破意义重大,时间节点非常关键……嗯,我知道他们任务重……这样,你立刻协调一下,从他们正在进行的‘海燕’项目中,分流出百分之十五的设备冗余时间窗口,优先保障‘盘龙金’的致密化处理。‘海燕’项目那边,我会亲自和他们的总师沟通,调整部分非核心部件的验证顺序,确保整体进度不受大的影响……对,就用这个方案,立刻落实。协调结果抄送我一份。”

电话挂断。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

王铁柱和旁边的年轻研究员们都看呆了。困扰了他们团队小半个月、牵扯到不同系统、不同优先级的复杂协调难题,在李玄策寥寥数语、轻描淡写之间,似乎就找到了一个平衡点,迎刃而解了。那种高效、精准、举重若轻的协调能力,让这些整天和机器打交道的技术男们,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了一种超越技术的“力量”。

“这……这就解决了?”一个年轻研究员难以置信地小声嘀咕。

王铁柱回过神,重重一拳锤在李玄策胳膊上,笑骂道:“好你个玄策!这本事,比当年当厂长那会儿还吓人!行啊,这大顾问当得,真不含糊!”语气里满是老友间的亲昵和由衷的佩服。

李玄策只是淡淡一笑,拍了拍被锤的地方:“都是为了‘大鹏鸟’能早点飞起来。走,带我去看看你们其他的成果。”

……

窗外,暮色渐沉,寒风依旧凛冽,卷起地上的积雪,打着旋儿飞舞。实验室的灯光,在渐浓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明亮而温暖。

在实验室角落一间小小的休息室里,暖气片滋滋地散发着热气。两张旧沙发,一张斑驳的木茶几。王铁柱变戏法似的从铁皮柜里摸出两个搪瓷缸子,又拎出一个贴着简易标签的玻璃瓶,里面是清澈如水的高度白酒。

“来,老同学,整点!厂里老师傅自个儿用苞米酿的,劲儿冲,够味儿!”他拧开瓶盖,一股浓烈醇厚的酒香立刻弥漫开来,冲淡了实验室残留的金属气味。他给两个搪瓷缸子都倒了大半杯。

李玄策没有推辞。两人隔着小茶几坐下,搪瓷缸子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滋溜——”王铁柱仰脖就是一大口,辣得他龇牙咧嘴,却痛快地哈出一口长气,脸上泛起红光。“痛快!玄策,你是不知道,刚才看你进门那会儿,我一下子就想起了咱们刚毕业那会儿,你分到码头搞技术,我在老厂当淬火工,小满还在津城搞他那曲艺录音……”他的声音低沉下来,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和深沉的怀念。

赵小满,那个牺牲在2009年任务中的老同学。

李玄策端着缸子的手顿了一下,眼神也黯淡了一瞬。他默默地喝了一口酒,烈酒入喉,如同一条火线,灼烧着喉咙,也灼烧着心底那份沉甸甸的记忆。他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在那些飞舞的雪沫中,看到了昔日同窗年轻飞扬的笑脸。

“小满他……”王铁柱的声音有些沙哑,“要是能看到今天,看到咱们还在为这国家,干着这些实实在在的事儿,他肯定高兴。”

“是啊。”李玄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悠远,如同穿越了时光,“他肯定高兴。我们这些人,虽然走的路不同,但脚下的根,心里的念想,都是一样的。”他举起搪瓷缸子,对着窗外无垠的夜空,轻轻一举,然后仰头,将缸中辛辣的液体一饮而尽。那酒,带着东北黑土地的粗犷,带着老工业基地的坚韧,也带着对逝去战友的无言祭奠和承诺。

王铁柱也默默地将自己缸里的酒喝干。两人放下空杯,一时间,小小的休息室里只剩下暖气片轻微的滋滋声和窗外呼啸的风声。一种沉静而厚重的默契,在酒香和回忆中流淌。

“玄策,”王铁柱抹了把嘴,打破沉默,眼神恢复了那种技术狂人的热切,“你刚才说的‘匠心’和‘火候’……我琢磨着,不仅我们搞材料的能用,你们搞那更大的……国家大事,是不是也得讲究这个?”

李玄策闻言,深邃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他看向王铁柱,这位扎根在铁砧与熔炉旁的老同学,用最朴素的语言,点中了他心中最深的思虑。

“你说得对,铁柱。”李玄策缓缓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搪瓷缸沿,“国之大者,亦如铸器。既要有‘匠心’的纯粹与执着,更要有把握‘火候’的智慧与定力。何时该雷霆万钧,何时需春风化雨;何处要百炼成钢,何处需润物无声……这其中的‘刚’与‘韧’,‘进’与‘守’,‘势’与‘调’,其微妙平衡,其节奏掌控,远比你熔炼一炉‘盘龙金’,要复杂艰难千万倍。”

他微微停顿,目光仿佛穿透了休息室的墙壁,穿透了这风雪弥漫的北国寒夜,投向更加辽阔而深邃的远方。“而我们所求索的,便是在这时代巨变的熔炉中,淬炼出一颗颗坚韧而纯粹的心,一片片能涵养万物的‘内心的绿水青山’。这,或许才是真正的、能支撑千秋万代的‘国之大器’。”

王铁柱听得似懂非懂,但他从李玄策那沉静如渊的眼眸和郑重的话语中,感受到了一种远超技术层面的宏大与厚重。他似有所悟地点点头,拿起酒瓶,再次给两个空了的搪瓷缸子满上。

“来,老同学!不管是大器小器,还是那啥绿水青山,咱哥俩再走一个!”他豪爽地举起杯,“为了小满,为了咱们这辈人没白活,也为了那些等着‘大鹏鸟’飞起来的后生小子们!”

“叮当!”两个饱经风霜的搪瓷缸子再次碰撞在一起,清脆的声音在这风雪之夜的温暖一隅久久回荡。酒液激荡,映照着两张不再年轻却依旧燃烧着信念火焰的脸庞。窗外,风雪更急了,而实验室里的灯光,依旧坚定地亮着,如同黑暗中的灯塔,也如同铁砧上,那永不熄灭的炉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