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如电:“张奶奶!您这锅‘土油’,熬得好!熬出来的不是油,是照妖镜!”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摩擦的铿锵声和粗重的喘息。
“李哥!李哥在吗?张奶奶!”一个洪亮却带着焦急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
是周卫国!他高大的身影裹着一身寒气撞了进来,眉毛胡子上都结满了白霜,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风尘仆仆的汉子。他们正合力抬着几个沉甸甸的、涂着军绿色油漆的金属油桶!
“卫国?你们这是?”李玄策又惊又喜。
“接到您之前关于备用能源的加密指示!”周卫国抹了一把脸上的冰碴子,指着那几个油桶,语气带着完成任务后的激动,“我们车队,顶着白毛风,从京郊生物燃料应急储备点抢运出来的!纯生物质燃料,耐低温!能顶大用!”他指着油桶侧面喷涂的白色编号,“您看这桶号:G-07、S-11、h-04、t-09!连起来,正好是‘古、疏、河、图’的首字拼音!这不就是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丝路古道密码吗?冥冥之中护着咱们呢!”
“好!卫国,干得好!”李玄策用力拍了拍周卫国的肩膀,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关键时刻,这些老同学、老兄弟,永远是最坚实的后盾。
角落里,一直安静看着大人们忙碌的李天枢,似乎被那些绿油桶吸引了。他伸出冻得通红的小手,拿起桌上一个张奶奶给他解冻、但还没来得及吃的冻梨。那冻梨表皮乌黑,硬得像块石头。
小家伙没有吃,反而从自己小小的棉袄口袋里,摸出了一把王铁柱之前送给他玩的小号多功能折叠刀(磨钝了刃口的儿童安全版)。他学着大人干活的样子,笨拙而专注地在那坚硬的冻梨上雕刻起来。小手冻得不灵活,刻得很慢,很浅。他似乎在努力刻一个小火炉的形状,圆圆的炉身,上面还歪歪扭扭地刻了个小烟囱。
“爸爸,看!小火炉!”李天枢献宝似的把刚刚刻出个大概轮廓的冻梨“火炉”举到李玄策面前。
李玄策心中有事,但看到儿子冻红的小脸和期待的眼神,还是温言道:“小枢真棒,刻得像……”他的话音未落,目光却猛地定住了!
堂屋那盏昏黄的白炽灯灯光,恰好从背后穿透了李天枢手中那个被浅浅雕刻过的冻梨。冻梨内部并未完全解冻,冰晶结构在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浑浊而剔透的质感。就在那被刻刀削薄了的“炉壁”区域,灯光穿透时,冰晶内部细微的密度差异和雕刻留下的浅浅刻痕,竟在对面墙壁上投射出一片模糊而奇特的阴影!
那阴影的轮廓,依稀可辨几个扭曲的、连笔的西里尔字母组合!虽然模糊,但李玄策几乎一眼就认出来——那正是俄语中“АВАpnnhЫ”(紧急维修)的缩写变形!
如同惊雷在脑海中炸响!孩子手中这无意间雕琢的冻梨,透光显现的俄文,与书页上梨汁冰晶形成的泄露裂纹图案,与周卫国车队运来的、编号暗合丝路密码的生物燃料……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被李天枢手中这盏小小的、冰晶构成的“灯笼”彻底照亮!
“好孩子!”李玄策一把将李天枢紧紧抱在怀里,冰冷的棉袄贴着孩子温热的小脸,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你这小火炉……点着的不是火,是照亮前路的灯!”
他放下孩子,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坚定锐利。他拿出加密手机,对着书页上那圈已经几乎消失的冰晶裂纹残留痕迹、对着周卫国运来的油桶编号、对着墙壁上冻梨透光投射出的模糊俄文阴影,迅速拍下照片。
“卫国!立刻把这批燃料,优先配给胡同里孤寡老人、学校和社区医院!确保今晚不能冻着一个人!”他语速飞快地下令。
“明白!”周卫国挺直腰板。
“张奶奶,”李玄策转向还在搅动锅里“土油”的老人,郑重地说,“您这‘土油’方子,是宝贝!麻烦您把熬制的法子、火候、特别是听那‘噼啪’声的经验,详细写下来!有大用!”
张奶奶虽然不明就里,但看到李玄策严肃郑重的神情,连忙点头:“哎,哎,中!我这就写!”
李玄策最后看了一眼锅里还在咕嘟冒泡的深褐色梨汁,那奇异的焦糊果香此刻仿佛蕴含着一种坚韧不拔的力量。他大步走出张奶奶家的小院,寒风裹挟着冰粒子扑面而来,他却感觉胸中有一团火在燃烧。
他迅速拨通一个加密号码,声音在呼啸的风中清晰而沉稳:“谈判组注意!立即启动b方案!对方‘北次三经’节点存在‘冻梨裂纹’级隐患!证据链已传送!供暖谈判的核心筹码……现在握在我们手里了!”
胡同深处,煤站门口的长队还在寒风中缓缓挪动。而张奶奶家的灯光下,李天枢好奇地看着自己雕刻的冻梨“火炉”,小虎趴在桌上,作业本旁放着一个刚刚灌满生物燃料、跳跃着蓝色温暖火焰的小铜炉。周卫国和工友们扛着油桶的身影消失在胡同的拐角,像一队冲破风雪的战士。李玄策站在凛冽的风口,望向北方沉沉的夜空,那里,一场关乎千家万户温暖的博弈,即将迎来破局的曙光。这来自胡同深处、源于冻梨与老奶奶双手的微弱火种,已然点燃了破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