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用看水镜都知道是谁干的。
那个男人!那个匠人!
他前脚刚走,后脚就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他想干什么?他到底想干什么?用全城鬼魂的眼泪,给自己洗笔吗?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攫住了崔判官的神魂。
硬碰硬,判官笔都断了。
玩阴的,自己麾下三个鬼王都成了对方的“作品”。
现在,对方更是掌握了这种闻所未闻、直接操控魂魄情绪的手段。
这还怎么斗?
“传……传本官令!”
崔判官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森罗殿即刻起,将‘江城’二字列为禁词!所有文书、卷宗,但凡提及,一律涂黑!”
“所有鬼差,绕行江城五百里!不!一千里!”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用尽了全身的神力,从牙缝里挤出最后一道命令。
“在鬼门关外,立一块碑。”
“就写……‘内有恶犬,严禁靠近’。”
大殿之下,众阴神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停滞了。
……
扎纸店后院。
外界的愁云惨雾,丝毫影响不到这里的清静。
姜白把玩着手里的纸娃娃,眉头微皱。
“哭声太尖,不够醇厚。”
他评价道。
“悲伤的层次感也单薄了些,只有离愁,没有死别。看来‘情断’系列的材料,还是差了点火候。”
他像一个对自己作品不满意的艺术家,随手将这个能让全城鬼神崩溃的“悲伤共鸣人偶”,扔到了一旁的石砧上。
账房先生悄然飘了过来,面无表情地用算盘珠子拨了拨那个纸娃娃。
“主上,此物功效显着,已成功引动全城阴邪共鸣。”
“经初步测算,若将其置于城中心,持续催动,三日之内,可令所有游魂因悲伤过度而自我消散。净化效率远超‘神将路标’。”
它顿了顿,翻开冰冷的账簿。
“属下建议,可将此项业务命名为‘悲伤疗法’,按区域收费。”
“对神只客户,可推出‘定制悲伤’服务,指定哭声来源、强度与时长,价格另议。”
姜白没理他,目光落在了墙角。
那个被报纸盖着脸的刘根,身下的手机正疯狂震动,带着那张印着“破除迷信”的报纸,一起一伏,很有节奏。
“吵。”
姜白吐出一个字。
账房先生会意,飘到刘根身边,弯下腰,用两根手指嫌弃地捏起手机。
屏幕上,“李将军”三个字正在疯狂闪烁。
账房先生面无表情地划开接听,将手机凑到自己那没有耳朵的头部位置。
电话那头,李将军焦急的声音如同连珠炮般响起。
“刘根!刘根你听着!城里又出事了!是不是……是不是前辈又有什么动作?你快问问前辈,这次又是什么情况?我们该怎么办?!”
账房先生沉默了片刻。
它用那不带任何感情的、如同木头摩擦般的嗓音,缓缓开口。
“杂役刘根,正在补眠。”
“本店今日业务已结束。”
“如需咨询,请明日携带足额报酬,于巷口排队登记。”
说完,它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顺手开启了静音模式,将手机扔回刘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