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腰捡起,展开。
纸条上的字迹是钢笔写的,潦草,甚至有些慌乱,透着一股急于记录下什么的仓促:
“事发前三日,车辆经手人记录缺失。刹车油管接口有非正常松动痕迹,残余油渍成分异常,疑被注入强腐蚀性液体。
人为破坏可能性极高。
疑与李氏有关。”
“李氏”两个字,像两把烧红的匕首,猛地扎进他的眼眶。
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四肢冰凉。
耳边只剩下窗外淅沥的雨声,还有自己骤然放大的、沉闷的心跳声。
咚……咚……咚……每一下,都震得他耳膜发疼。
刹车油管……非正常松动……强腐蚀性液体……人为破坏……
李氏?
哪个李氏?在这座城市,还有第二个能和这桩十六年前的惨案联系起来的“李氏”吗?
他死死盯着那行字,试图从中找出破绽,找出任何一点可以证明这是伪造、是诬陷的痕迹。
但那笔迹,那纸张陈旧的程度,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它的年代久远,远在那场车祸之后不久。
这个东西为什么藏在这里?当年调查为什么没发现?写这张纸条的人是谁?他现在在哪?
调查的人应该是自己的父亲,但是他为什么没有伸张?
无数个问题像沸腾的气泡,在他脑海里翻滚、炸裂。
他面无表情地拿着文件袋,脚步有些沉重地回到李清颜的家里。
一路上,他的大脑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着,思考变得异常迟缓,许多事情都在脑海中打转,却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回到家后,他像往常一样径直走向书房,然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就这样呆呆地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
突然,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发出“嘎吱”一声响。
杨帆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这声音从沉思中惊醒。
他缓缓转过头,看到李清颜正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怎么还没睡呢?都这么晚了。”李清颜的声音很温柔,还带着刚睡醒的一丝沙哑,听起来让人觉得有些慵懒。
她走到杨帆身边,关切地看着他。
杨帆的目光落在李清颜身上,只见她身穿一件丝质的睡裙,睡裙的质地很柔软,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动。
在柔和的灯光下,她的身形显得格外单薄。
杨帆的身体突然变得有些僵硬,他几乎是本能地,手指猛地收紧,将那张一直藏在文件袋里的纸条死死攥在手心。
由于太过用力,他的手背青筋暴起,清晰可见。
他抬起眼,看向朝他走来的妻子。
李清颜把温热的牛奶杯放在书桌上,目光自然地落在他面前摊开的旧档案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这么破旧的一张纸?什么稀奇的东西?看你这么辛苦,别太劳神。”
她俯身,一只手很自然地搭上他的肩膀,轻轻按揉着他紧绷的肌肉。
她的手指微凉,透过薄薄的睡衣料子,激得他皮肤一阵战栗。
当她看到那纸上的内容时,心里开始发慌。
无意还是有意。
那只柔软的手,她的右手,恰好不偏不倚,盖住了摊开的车辆检修记录单上,那张鉴定报告副本里,涉事车辆所属公司名称后面,跟着的、却被他刚才忽略了的——“疑似与**李氏**集团竞争相关”调查备注栏里的那两个字。
她的指尖,就压在那个致命的“李”字上。
杨帆的身体彻底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