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先是习惯性地扫过门口，当看到地上那碗冒着热气、金黄诱人的鹅蛋羹和搭配的饭菜时，他的视线……明显地停顿了一下。
然后，他的目光才抬起，落在门外的苏晚栀身上。
苏晚栀今天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衣裙，腰间系着干净的围裙，乌黑的头发简单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光洁的额角。因为忙碌和阳光，她的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眼神清澈明亮，正带着一丝期待和不易察觉的紧张看着他。
阳光勾勒出她纤细却充满活力的身影，与这破旧的小院奇异地融合在一起，竟有一种……动人心魄的鲜活与温暖。
厉战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足足三四秒。那眼神……不再是惯常的冰冷审视，而是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解读的深沉。有探究，有审视，但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恍惚？甚至……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动摇？
苏晚栀被他看得脸颊微微发烫，下意识地抿了抿唇，小声开口：“做了鹅蛋羹……还有一点饭菜……你……尝尝？”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投入湖面的石子，打破了两人之间凝固的空气。
厉战仿佛被她的话惊醒，眸光微微闪动，那片刻的恍惚和动摇瞬间消失，重新恢复了深不见底的平静。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弯下了腰。
他伸出那只骨节分明、带着厚茧的大手，没有去碰旁边的柴炭，而是……稳稳地端起了那碗热气腾腾的饭菜。
碗壁传来的温热触感，似乎让他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指尖？
他直起身，目光再次落在苏晚栀脸上，依旧沉默，但那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看着她，看了两秒，然后，极其轻微地……颔首。
动作幅度很小，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和……郑重。
接着，他什么也没说，端着碗，后退一步。
“砰。”
院门再次关上。
但苏晚栀站在原地，看着那扇合拢的门，心中却不再有空荡和失落。阳光暖洋洋地照在她身上，也照在门槛旁那两捆他送来的柴炭上。
她弯下腰，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那捆干燥整齐的木柴。木柴粗糙的纹理硌着指尖，却传递来一种坚实的暖意。
她抱起一捆柴，直起身，回头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院门，嘴角缓缓扬起一个温暖而明亮的笑容。
动摇了吗？
或许吧。
但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开始不一样了。
就像这午后的阳光，总会穿透冰冷的门扉，带来一丝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