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荃抬眼细看,眸光微动,心中已然明了。
那是破邪符。
而留下此符之人,应是一位修习丹道的修士,但境界不高,仅在炼精化气的层次。
历经数百载风雨,虽有符印护剑,使兵刃未生锈蚀,可符力早已十不存一。
“是那把破邪剑?”有人低声惊呼。
当年魏无风正是凭此剑斩杀邪祟,才得以活命。
此刻望着剑身上那点微弱闪烁的符光,魏无风神色稍定,五指紧紧扣住剑柄:“你们留在原地,我去外面查探。”
呜——
话音未落,狂风骤起,自破败门窗间猛灌而入,篝火“轰”地一声被吹灭。
整座庙宇陷入黑暗。
耳畔忽传来一阵刺耳怪笑,似远似近,令人毛骨悚然。
魏无风猛然暴喝,挥剑横斩,剑锋正中一道黑影。
然而还未松口气,他顿觉手中长剑如同被铁钳死死夹住,再也抽动不得。
阴冷笑声再度响起,那黑影身躯开始扭曲变形。
铛!
一声脆响。
在众人绝望的注视下,破邪剑竟被硬生生拧断,剑身符文光芒尽灭,随后如灰烬般悄然溃散。
就在此刻。
苏荃合上手中的书卷,缓缓起身。
那团黑影原本已逼近魏无风颈侧。
可在她站起的一瞬,动作戛然而止。
一股强烈的不安猛然袭上心头,仿佛大难临头,魂魄都在颤抖。
与此同时。
朝国边境。
一座军营矗立旷野,无数披着竹甲的士兵手持火把与兵刃,在营帐之间来回巡视。
营地中央,一顶最为华贵的帐篷内。
一名身披将军铠甲的男人跪坐于席上,眉头紧锁,目光死死盯住案上一封染血密信。
许久,他终于低叹出声:“派往明国的三万将士,尽数覆没。”
“寻鬼众可曾趁势潜入?”一个声音从帐内角落传来。
说话之人裹着宽大的白色长袍,头顶高冠,领口绣着诡异纹样,右手执杯,左手握着一柄硕大纸扇。
将军沉默片刻,并未直接回应,反而问道:“安呗泰光,你先前所言,当真属实?”
“非我妄言。”安呗泰光轻摇纸扇,嘴角含笑,“那是晴明大神官留下的预言。
今日之事,不过是天意显现罢了。
秀吉将军,你或许不信我,但晴明大人的话,你也敢质疑么?”
帐中之人,正是丰成秀吉。
“晴明大神官……”丰成秀吉缓步踱行,声音低沉,“他的预言,我不敢不信,只是……心忧而已。”
“所忧为何?”
“忧的是我天照国的存亡!”丰成秀吉猛然驻足,目光如刀,直刺安呗泰光,“泰光神官,如今的天照国,早已不是人能安居之地。
八百万神明游走乡野,百鬼夜行日夜不绝,百姓日日沦为神口之食。”
“眼下唯一安全之处,唯有封存八尺琼勾玉的皇宫,供奉八咫镜的伊势神宫,以及藏有天丛云剑的浅草寺。”
“可皇宫禁地,平民不得靠近;仅靠神宫与寺庙,又能庇护几人?”
“所以,这便是你举兵进犯朝国的理由?”安呗泰光以扇掩面,只露出一双幽深的眼睛。
“不错。”丰成秀吉冷冷盯着他,“你说过,集结全军攻伐明国,打通通往鬼王山的道路……这个计策太过凶险。”
“倘若我们落败,又或者鬼王山无法镇压那八百万神明,天照国终将落入神魔之手,化作人间炼狱!”
“所以我必须拿下朝国,至少留一条退路。
一旦局势崩坏,天照国的百姓还能迁徙至此,苟延残喘。”所谓八百万神明,实则是八百万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