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荃心里清楚得很,等文才和秋生一回去,准得被那帮小鬼围住折腾个够呛。
活该。
不作死,谁也拦不住。
“给。”任婷婷没再多问,只是把手里那串红艳艳的糖葫芦递过去。
看着上面隐约闪着光的口水印子,还有淡淡一抹唇痕,苏荃轻笑着低下头,咬下一颗。
任婷婷脸颊微烫,抿嘴一笑,挽紧她的胳膊又扎进了热闹的人堆里。
喧哗声一直闹腾到深夜才渐渐平息。
一番依依不舍的道别后,任婷婷回了任府,苏荃则独自走向自己的白事店。
“陈枝?”
门口站着一道人影,苏荃出声问道:“这么晚还不歇着,来我这儿有事?”
“陈枝先谢过苏先生昔日救命大恩。”
他双手抱拳,深深弯腰行礼。
“罢了罢了。”苏荃抬手一拂,一阵清风如无形之手将他轻轻托起:“之前已谢过,不必再行此大礼。
我是茅山门人,除邪扶正本是分内之事,你无需挂怀。”
“进来坐吧。”
木门吱呀打开,苏荃引他入屋,厅中几个纸人悄然移动,提着茶壶瓷杯走了过来。
虽说早见识过这般手段,可亲眼再见,陈枝仍是怔了好一会儿。
“戏班如今过得如何?”苏荃随口问。
“托先生的福。”陈枝放下杯子,脸上露出笑意:“眼下还算兴旺,总算没丢了先父的脸面。”
“兴旺就好。”苏荃点头:“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能稳住脚跟已属不易。”
“可不是嘛。”
陈枝轻叹一声,神色黯然。
这些年他走南闯北,看过太多百姓流离失所,战火纷飞,民不聊生。
可他不过是个唱戏的,顶多施舍些铜板,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前些年还因撞上邪物,险些把命搭进去。
“动荡终归是暂时的。”苏荃安慰道:“总有一天天下会太平。”
“道理我都懂。”
陈枝摇头苦笑:“可眼下这世道,老百姓过得太苦了。”
苏荃沉默片刻,低声道:“有些事,我们也无能为力。”
“你是戏台之人,管不了这些;我是修道之辈,不涉红尘,只能顺天而行。”
他放下茶盏,望向对方:“说吧,你来找我,应该不只是为了叙旧吧?”
“这个……”
陈枝迟疑了一下,略显尴尬地笑了笑:“我知道苏先生法术通玄,所以特地登门,想求几道灵符护身。”
“这一路上,不止军阀割据,更常遇妖邪作祟。”
“碰上军队倒还好办,我不过是个唱曲的,对他们没威胁,有些人还爱听几段,反倒赏钱不少;就算不待见,花点银子也能打发过去。”
“可要是撞上鬼怪就不一样了。
这些东西不吃戏文,不贪金银,眼里只有一条——吃人肉,夺人命。
这一路下来,已有好几个兄弟没能活着走出去。”
“我们都是普通人,遇上这种事,全凭运气。
运气好的逃出生天,运气差的只能认命……如今到了任家镇,听说先生道法如神,宛如真人下凡,这才斗胆前来,恳请先生赐几道符,也好保我们一路平安。”
话毕,他神情肃然地看着苏荃,双手再次合十躬身,姿态恭敬至极。
这一路走来,他也拜托过不少道士帮忙,可惜不知是那些道士本事不够,还是自己命太苦,碰上的全都是些招摇撞骗之徒。
求来的符咒没一张灵验,真遇上邪物,照样难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