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按斥候带回的西域弩改进的,牡丹指着图纸解释,他们的弩机用了铜齿轮,我们换成铁的,更结实;还加了个望山,瞄准更准。
韩信拿起试做的连弩,对着远处的箭靶扣动扳机,咻咻咻五支箭接连射出,三支中了靶心。他哈哈大笑:有这利器,西征时对付匈奴的骑兵,胜算又多三成!
工坊扩产的消息传到农户耳朵里,老秦特意跑来看看。当他看到鲁老匠们正在造的龙骨水车时,蹲在旁边看了半晌:这物件真能自己转着抽水?
鲁老匠演示给他看:你看,这木链上的刮板挨着水槽,人摇着把手,刮板就能把水刮上来,比几个人挑水快多了。老秦看得直咋舌,当即请求:给俺们村来两台!浇地不用累死累活了!
不止水车,赢欣指着另一堆零件,还有脱粒的石碾,比用连枷打谷快十倍;扬场的风车,风一吹,谷壳自动分开。这些都造出来,农忙时能省一半人力。
老秦听得眼睛发亮,回去就跟乡亲们说:工坊里的先生们能造宝贝!以后种地,怕是要比神仙还舒坦!
这话传到菜鸟营,胡亥也动了心思。他之前总躲着干活,可看着赵成记的账被赢欣夸奖,赢侈磨的犁头成了样板,心里也痒痒。这天他凑到鲁老匠跟前:鲁师傅,我……我能学铸剑不?
鲁老匠斜眼看他:铸剑要耐得住烫,受得住累,你这细皮嫩肉的,能行?
胡亥梗着脖子:怎么不行!我昨天帮着拉风箱,拉了一个时辰都没歇!
鲁老匠被他逗笑了,扔给他一把小锉刀:先学磨剑吧,啥时候能把剑身磨得能照见人影,再说学铸剑的事。
胡亥握着锉刀,蹲在剑坯前慢慢打磨,汗水滴在地上,溅起细小的灰雾。他忽然觉得,比起在咸阳掷骰子,听着工坊里的叮当声,看着一件件铁器从自己手里变样,心里更踏实些。
秋末时,工坊已扩至三十座炉子,工匠从最初的两百人增至八百人,其中既有关中的老手艺人,也有西域归附的铁匠,甚至还有几个菜鸟营的子弟留了下来。他们造出的曲辕犁、龙骨水车送遍河西,连西域的商队都跑来订购;新铸的铁剑、连弩堆满了军械库,蒙恬来看过一次,摸着剑刃赞道:有这些利器,何愁西域不平!
赢欣站在工坊最高的了望台上,看着底下人来人往,炉火通明,忽然对牡丹道:你看,农桑是根,百工是叶,根壮叶茂,这大秦的树才能长得高。
牡丹望着远处屯田区的麦浪,又看看工坊里奔忙的身影,点头道:公子说得是。前几日焉耆的使者来,说想跟我们学炼铁,还愿用良马换我们的工匠去教他们。
可以教。赢欣道,但得按我们的规矩来——用秦文记工法,用秦尺量尺寸。总有一天,西域的工坊里,也会飘着我们的青烟。
夜风拂过工坊,带来铁水的灼热与煤烟的气息。鲁老匠正在教西域铁匠看图纸,赵成在核对今日的出货量,赢侈在给新铸的犁头刻上定远造三个字,胡亥则蹲在角落里,专注地磨着一把剑坯,剑身已能隐约照出他的影子。
这烟火气里,藏着比刀剑更锋利的力量——那是百工的智慧,是从矿石到利器的蜕变,是大秦向西而去的底气。赢欣知道,当这些铁器、农具沿着驰道铺向西域,当西域的工匠也学着用秦法铸造,那目之所及皆为大秦的誓言,便不再是遥远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