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城外的戈壁滩上,风卷着沙砾打在新筑的营垒旗帜上,发出“啪嗒”脆响。二百名贵族子弟站在空地上,个个锦衣华服,却被晒得蔫头耷脑——刚进城时,他们带来的侍卫、丫鬟、厨子,还有那些装满金银、锦缎、古玩的马车,全被守营的士兵拦下,一句“赢欣公子有令,凡私从者,皆入工坊服役”,便将所有人的骄矜打去了大半。
赢欣穿着一身玄色劲装,腰悬长剑,站在高台上。他没戴冠,乌发用一根布带束起,目光扫过底下这群面色各异的子弟,像在看一堆待打磨的顽石。
“站好了!”身旁的项离一声暴喝,声浪惊得前排几个公子踉跄了一下。
赢欣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透过风声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从踏入定远城门起,你们过去的身份,就死了。”
这话像块冰投入滚油,人群里顿时起了骚动。胡亥缩在后面,偷偷拽了拽身边赵成的衣袖,嘴唇哆嗦着没敢说话。李信则涨红了脸,刚要开口辩解,就被赢欣的眼神钉在原地——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比河西的寒风更刺骨。
“这里没有公子扶苏,没有公子胡亥,”赢欣一字一顿,指尖划过队列,“没有蒙将军之子,没有王御史之孙。你们只有一个名字。”
他抬手示意,身后的士兵立刻展开一面木牌,上面用朱砂写着两个大字:菜鸟。
“菜鸟一号。”赢欣看向队列最左侧第一个人——那是按抵达顺序排的首位,正是扶苏。
扶苏一怔,随即挺直脊梁,朗声应道:“到!”
“菜鸟二号。”
“到!”是胡亥,声音细得像蚊子哼。
“菜鸟三号。”
“到!”蒙浩攥紧拳头,眼里却闪着兴奋的光。他爹蒙恬早教过他,到了定远就得把架子全卸了,这声“菜鸟”,听着竟比“蒙将军之子”还顺耳。
“菜鸟四号。”
“到!”王泽应声时,还下意识地挺了挺腰,像在演武场听令。
一个个编号念下去,从菜鸟一号到菜鸟二百号,有人咬牙切齿,有人垂头丧气,有人如蒙浩、王泽般坦然接受,唯有赢侈,听到“菜鸟七十九号”时,脸都白了,差点当场哭出来——他长这么大,还没人敢这么叫他。
“记住你们的编号。”赢欣等念完最后一个号,才继续道,“在定远,编号就是你们的身份。忘了它,或者敢违抗命令,军法处置。”
“军法?”赵成忍不住嘟囔,“我们又不是士兵……”
“在这里,你们连士兵都不如。”赢欣冷冷瞥他一眼,“士兵知道服从,知道血汗换功绩。你们呢?除了投胎投得好,还会什么?”
这话戳得众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扶苏眉头微蹙,却没反驳——他确实没种过田,没练过兵,赢欣的话虽糙,却在理。
“别想着讲条件,更别妄想有人能救你们。”赢欣的声音陡然提高,“父皇给我的令是:只要不死,怎么练都行。你们的父亲、祖父,谁敢来求情,先问问御史府的刀答不答应!”
台下彻底安静了,连风吹过的声音都听得见。胡亥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幸好被后面的人扶住。他总算明白,这次赢欣是来真的,父皇那句“大胆管”,根本就是让他往死里折腾自己。
“现在,分宿舍。”赢欣挥了挥手,几名士兵抬来木牌,上面写着“甲字营”“乙字营”等字样,“八人一间,自由组合。半个时辰后,到膳房外集合,领取衣物和用具。”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蒙浩第一时间拽住王泽:“咱俩一组,再找几个能打的!”王泽笑着点头,目光扫向队列里几个身板结实的武将子弟。
胡亥慌了神,拉着赵成:“赵兄,咱……咱跟谁一组啊?”赵成也没主意,眼珠乱转,想找个看起来好说话的,却发现没人愿意理他们这两个出了名的纨绔。
李信哭丧着脸,凑到扶苏身边:“大……菜鸟一号,我跟你一组吧?我……我会算账,还会……”
“可。”扶苏淡淡应道,目光落在几个孤零零站着的子弟身上,“还有谁没组?一起吧。”
赢侈犹豫了一下,也挪了过来——他虽爱美,却不傻,跟着这位看起来最稳重的“菜鸟一号”,总比跟那些凶巴巴的武将子弟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