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之约,剑指西陲
定远城宫殿里的铜灯在穿堂风里轻轻摇曳,将梁柱上盘绕的龙纹映得忽明忽暗。嬴政玄色龙袍上还带着关外的风尘,他斜倚在御座上,指尖叩击着案几上那幅摊开的西域舆图,图上用朱砂勾勒的山脉与河流,像一道道尚未愈合的伤口。
赢欣跪在殿中,鼻尖还萦绕着沙土气息。蒙恬、李斯、冯去疾几位重臣分列两侧,谁都没有先开口——陛下召集重臣,谁都猜得到,这场小朝会要议的,必定是那位皇子在西陲点燃的那把火。
“定远城的粮仓,朕亲眼看过了。”嬴政忽然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粟米堆到了梁上,麦麸都晒得干爽。赢欣,你说那亩产,比关中良田如何?”
赢欣叩首道:“回父皇,河西新垦之地用了粪肥与轮作之法,亩产已近关中上等田的八成。再过两年,引洮河之水灌淤,必能超过关中。”
“哦?”嬴政抬了抬眼,目光扫过李斯,“李相以为,关中粮产能支撑多少人西迁?”
李斯躬身道:“陛下,关中去年大熟,太仓积粟可支三年。但西迁移民需车马、农具、籽种,若每年迁民五万,五年便是二十五万,恐需动用内府储备。”
“内府的钱,本就是用来养民拓土的。”嬴政淡淡道,“蒙恬,你守北境十余年,可知西域诸国的甲兵如何?”
蒙恬上前一步,声如洪钟:“陛下,西域诸国多是城郭小国,甲胄简陋,弓马不如匈奴。但葱岭以西有大月氏,控弦十余万,与匈奴曾有血战,不可小觑。”
“十余万?”赢欣忽然抬头,目光灼灼,“儿臣在河西时,曾擒获一名大月氏商奴。据他所说,大月氏西迁后与乌孙交恶,部众离散,真正能战的不过五万。”
蒙恬挑眉:“皇子何以确信?”
“商奴随身携带的羊皮账册,记着他们与安息国的交易。”赢欣从容道,“账册上有大月氏王庭的印信,儿臣已让人摹刻下来,呈给父皇。其国力虚实,一查便知。”
嬴政从案几上拿起一卷竹简,正是赢欣所说的摹刻印信,他随手丢给蒙恬:“老蒙,你看看。这便是赢欣的本事——他不单会种田练兵,还能从一个商奴的账册里看出敌军虚实。”
蒙恬接过竹简,反复比对后拱手道:“确是大月氏王庭的印信。皇子心思缜密,臣佩服。”
冯去疾这时上前一步,忧心忡忡道:“陛下,西征收复之地如何治理?西域各族杂居,言语不通,若强行推行秦法,恐生叛乱。”
“冯相忧心的,正是儿臣日夜思虑的。”赢欣接口道,“儿臣已在定远城设了译官学堂,挑选聪慧胡童教授秦文秦语。三年之内,必能培养出通晓秦法的译官。至于治理,可仿陇西郡之制,设郡县而保留部族首领,让他们穿秦衣、习秦礼,世代为大秦守边。”
李斯抚掌道:“皇子此策甚妙!以胡治胡,辅以秦法,既安了民心,又强了法度,比单纯征伐更得长远。”
嬴政忽然站起身,龙袍扫过案几,将几上的青铜酒樽撞得叮当作响。他走到殿中,踩着地砖上的云纹来回踱步,目光如鹰隼般掠过众人:“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朕要的不是细碎的谋划,是五年之内,大秦的玄鸟旗要插到哪里!”
殿内霎时鸦雀无声,连铜灯的摇曳声都清晰可闻。赢欣深吸一口气,膝行两步道:“儿臣斗胆,请父皇定五年之约——”
“你说。”嬴政停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第一年,”赢欣的声音沉稳有力,仿佛每一个字都砸在青砖上,“肃清河西残敌,将陇西、北地二郡西扩三百里,新设三县,迁民五万实边,确保粮道无虞。”
蒙恬立刻道:“臣愿领兵三万,开春便清剿羌人余部!”
“准。”嬴政颔首,“第二年?”
“第二年,兵进楼兰。”赢欣指尖在舆图上点过罗布泊的位置,“楼兰扼守西域咽喉,其王摇摆于匈奴与我大秦之间。儿臣请命,以凤鸣营为先锋,韩信为军师,直取楼兰王都,将其纳入版图,在此处筑城屯田,作为西进跳板。”
李斯插话道:“取楼兰不难,难在守。那里沙化严重,需引水渠方可屯田。”
“儿臣已让工匠勘测过,”赢欣道,“可引孔雀河之水,修渠三十里,足以灌溉千顷良田。只是需征调民夫两万,还请父皇准允。”
嬴政看向冯去疾:“民夫调度,由丞相统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