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南“天香阁”的灯火夜夜璀璨,长安分店亦是宾客盈门,公子欣的财富与影响力如同滚雪球般增长。这日,君侯府书房内,蒙嫣将一份精心拟定的账册呈给公子欣,上面“天香阁”的利润数字令人咋舌。
“公子,时机已到。”
蒙嫣眼中闪烁着智慧与果决的光芒,“‘天香阁’之名已响彻关中,其美味更是引得无数人垂涎。
陛下虽深居咸阳,但此等风潮,黑冰台必有密报。与其让陛下听闻些捕风捉影之言,不如我们主动出击。”
公子欣放下账册,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你的意思是……请父皇来渭南,尝一尝他儿子‘精研农工’的成果?”
“正是!”
蒙嫣颔首,“以家宴之名,行孝敬之实。渭南是公子封地,陛下驾临,名正言顺。
我们可借机展示渭南新貌——百姓安居、市井繁荣、农桑兴旺。让陛下亲眼看看,公子在‘归本溯源’的旨意下,是如何兢兢业业,造福一方!同时……”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却更显锐利,“也让陛下亲口尝一尝这‘净牲猪’的美味,坐实‘净牲司’惠民之功,彻底堵住某些人污蔑此乃‘折辱天家’的悠悠之口!此乃阳谋,陛下即便看出用意,于情于理,亦不好断然拒绝。”
公子欣眼中精光爆射:
“好!好一个阳谋!蒙嫣,此计甚合吾意!” 他站起身,踱步到窗前,望着渭南城熙攘的街道,“不仅要请,还要大张旗鼓地请!联名上书!
以你我二人之名,言辞务必恳切,孝心务必拳拳!让整个咸阳宫都知道,我嬴欣,在渭南,时刻惦记着孝敬父皇!”
联名奏疏,孝心“拳拳”:
一封由公子欣与蒙嫣(以其蒙氏女身份,代表蒙氏在渭南的态度)联名、措辞极尽恭敬与孺慕之情的奏疏,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咸阳宫:
臣长安侯嬴欣、蒙氏女嫣,诚惶诚恐,百拜顿首,谨奏皇帝陛下:
陛下圣德巍巍,如日月经天,泽被八荒。臣欣蒙陛下天恩浩荡,归封渭南,夙夜匪懈,唯念陛下“归本溯源,精研农工”之圣训,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幸赖陛下洪福,祖宗庇佑,臣于农桑畜牧、百工技艺之道,略有所得。
一、渭南新貌,仰赖圣恩:
臣于渭南,轻徭薄赋,兴修水利,广垦荒田,劝课农桑。幸得陛下天威庇佑,今岁风调雨顺,田畴禾黍丰茂,仓廪渐次充盈。商旅辐辏,市易繁荣,百姓安居乐业,皆感念陛下再造之恩!此非臣之功,实乃陛下圣德感召,法度昭彰所致!
二、精研农工,小有所成:
臣谨遵圣谕,于农工之事不敢怠慢。改良农具,增其效率;广兴畜牧,尤重猪豕之养。幸得陛下恩准,遣宫中良工主持“净牲”之术,祛除豕肉腥臊之弊。臣与蒙氏女嫣,集渭南庖厨之巧思,反复试验,竟得数味以净牲猪肉烹制之佳肴,其味鲜美绝伦,迥异寻常,实乃天赐之福。
三、思慕君父,渴盼天颜:
臣远离天颜,久疏定省,思慕之情,刻骨铭心。每见园中嘉木,思及陛下天威;每食盘中珍馐,念及陛下未尝。臣与蒙氏女嫣,每每念及陛下操劳国事,夙夜在公,未尝不忧心如焚。今臣封地略安,得此些许新奇之味,不敢独享。
四、泣血恳请,家宴承欢:
臣斗胆,泣血顿首,恳请陛下万忙之中,拨冗驾临渭南!臣欲备下几味净牲猪肉所制之粗陋菜肴,于渭南寒舍,设一简陋家宴,亲奉陛下!
一则,使臣得尽人子微末孝心,亲奉羹汤于御前;
二则,恳请陛下亲尝此新得之味,以慰臣一片孺慕之诚;
三则,陛下若能亲睹渭南百姓沐浴圣恩之安乐景象,臣亦感无上荣光!
陛下乃万乘之尊,臣自知此请冒昧僭越,惶恐无地。然思慕君父之情,拳拳赤子之心,天地可鉴!
伏望陛下念臣一片至诚,垂怜恩准!臣嬴欣、蒙嫣,当率渭南父老,洒扫庭除,焚香祷告,恭迎圣驾!
臣嬴欣、蒙嫣,泣血顿首,再拜谨奏!
这封奏疏,情真意切,孝心“感天动地”。将渭南的繁荣归功于始皇圣德,将“净牲猪”的成果包装成奉旨“精研农工”的孝心结晶,将对始皇的思念渲染得淋漓尽致,最后才“怯生生”地提出家宴品尝的请求。
尤其是蒙嫣的联名,更增添了一份“儿媳”侍奉“君父”的温情色彩,也隐隐代表了蒙氏家族的态度。
奏疏抵达咸阳宫,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巨石,瞬间激起千层浪!
嬴政的复杂心绪:
疑虑: 他第一时间嗅到了其中浓浓的“阳谋”气息。公子欣想展示实力,想为“净牲司”正名,想试探他的态度!
这逆子,心思深沉!
好奇: 但奏疏中描述的渭南新貌和那“鲜美绝伦”的猪肉,也确实勾起了他的好奇心。黑冰台密报中的繁荣景象和“天香阁”的盛况不断在脑中浮现。那猪肉,真有那么好吃?
一丝触动:奏疏中那“思慕君父”、“泣血顿首”、“亲奉羹汤”的字句,纵然知道有表演成分,但在帝王孤独的内心深处,还是激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毕竟,那是他的儿子。
权衡: 去?有损帝王威严(为口腹之欲赴子之宴?),且深入公子欣势力范围,风险难料。
不去?显得不近人情,坐实了父子隔阂,更让公子欣的“孝心”表演赢得了舆论。
赵高看到奏疏抄本,尤其是“净牲之术”、“净牲猪肉”、“家宴品尝”等字眼,如同被踩了尾巴的毒蛇,瞬间暴跳如雷!
“陛下!万万不可!”
他几乎是扑倒在御前,声音凄厉,“此乃公子欣包藏祸心之毒计!
名为家宴,实为炫示其割据之势!邀陛下品尝‘净牲猪’,更是对陛下、对宫中莫大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