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武侯王贲(王翦之子): 虽着常服,然虎目如电,不怒自威,周身杀伐气未褪。其子王离紧随其后,年轻气盛,眉宇间尽是骄矜。
两队人马狭路相逢,气氛瞬间凝滞。
王贲(勒马,目光如实质般扫过欣,拱手,声如洪钟): “原来是长安君!可是为纳吉之礼取渭水?恭喜君上得蒙氏淑女!” 语气听似恭贺,却无多少暖意。王家与蒙家同为大秦顶级将门,素来是竞争关系。
王离(年轻气盛,打量欣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一丝轻蔑):“听闻蒙嫣小姐精研律法,性情刚直,长安君…日后治家,怕是要多费些心思了!” 话中带刺,暗指欣可能“管不住”这位法家夫人。
欣(心中警铃微作,面上却笑得温良无害): “原来是通武侯与王将军!承蒙挂念。蒙小姐才德兼备,持身以正,欣得此良配,唯恐自身才疏学浅,有负圣恩与小姐厚望,日后还需时时请教,谨守本分才是。” (姿态放得极低,强调“守本分”,化解敌意)
王贲(深深看了欣一眼,似在掂量其话中真假):“长安君过谦了。祥瑞加身,圣眷正隆,何须妄自菲薄?只是…” 他话锋一转,意有所指,“长安近畿,四方瞩目。君上行事,更需如履薄冰,明辨忠奸。莫要被些…方外之术迷了眼,忘了根本!” (“方外之术”直指徐福!警告欣莫与神棍走得太近!)
欣(心中一凛,立刻郑重行礼):“通武侯金玉良言,欣谨记于心!必当以国事为重,以法度为纲,不负陛下,不负大秦!” (明确表态站队“法度”,安抚军方!)
王贲(似乎满意欣的识相,微微颔首):“如此甚好!告辞!” 马鞭一扬,率众呼啸而去,卷起漫天烟尘。
欣(望着王家父子远去的背影,眉头微蹙):(王家这态度…是警告也是试探。徐福果然是个大麻烦,连军方大佬都直接点明了。蒙家联姻刚定,王家就跳出来…这长安的水,比渭河还浑啊!)
恰在此时,一辆青帷安车缓缓驶近,车帘掀起,露出一张清癯严肃的脸——右丞相冯去疾。
冯去疾(未下车,隔着车窗,目光沉静如古井):“长安君。”
欣(连忙行礼): “冯相。”
冯去疾(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老夫方才偶见通武侯马队。王老将军性情刚直,言语若有冲撞,君上勿怪。”
欣:“不敢,通武侯乃国之柱石,所言皆是为国筹谋,欣受益良多。”
冯去疾(微微点头,话锋却陡然转深):
“君上得蒙氏淑女,又得陛下亲赐《秦律》为聘…此乃莫大恩典,亦是莫大责任。望君上切记,‘祥瑞’之基,在于利民;‘法度’之魂,在于公正。” 他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欣的内心,“水能载舟,渭水滋养关中,然其性至柔,亦需堤防约束。治国齐家,莫不如此。若只求奇巧,不修仁德,不行公正…纵有万般祥瑞,亦不过是沙上之塔,终难逃倾覆之劫。 君上…好自为之。” 言罢,车帘落下,安车无声驶离。
欣(怔立当场,如遭雷击):冯去疾这番话,没有王贲的锋芒毕露,却如重锤砸在心坎!他在警告什么?“沙上之塔”、“倾覆之劫”…这是借古讽今,暗指始皇的苛政与自己的“祥瑞”若不能真正利民公正,终将招致祸患!这位以刚直着称的老臣,竟在此时此地,对自己这个新晋的“祥瑞代言人”发出如此振聋发聩的警示!
(欣内心风暴):(冯去疾…他看穿了!他看穿了‘祥瑞’光环下的隐患,看穿了秦帝国深藏的危机!他这番话,是说给我听,更是说给这煌煌大秦听的!‘水能载舟’…这道理两千年后都颠扑不破!可我现在…能做什么?敢做什么?蒙嫣未娶,徐福在侧,父皇猜忌,兄弟虎视…我自身难保,又如何去修那‘仁德’‘公正’?这婚…结得真是步步惊心!)
钦天监最终卜得**三月廿八为黄道吉日(上上大吉,宜婚嫁、开府、动土)。宗正府与蒙府紧锣密鼓筹备大婚。
欣站在初具规模的长安君府工地上,望着渭水方向,手中无意识摩挲着象征“纳福”的玉璧。王贲的警告、冯去疾的箴言、徐福莫测的笑容、胡亥阴冷的眼神、还有那位即将带着《秦律》嫁进来的“监军夫人”蒙嫣…如同一张无形巨网,将他牢牢笼罩。这桩被精心策划、充满象征意义的婚姻,是保护伞,更是紧箍咒。带着对未来的深深忧虑与一丝不屈的斗志,公子欣知道,真正的考验,在洞房花烛之后,才刚刚开始。长安城的风,已然带着山雨欲来的气息。